千晴在落地窗前没有减速,她一头栽向窗外,“啪嚓”撞碎了整面玻璃。
随着纷扬的玻璃碎片,千晴自楼上坠落。她展开双臂,看向从窗口同样一跃而出的甚尔,唇边微微勾起一丝笑。
“都说了,我就是你的小春啊,甚尔哥。”
长发纷扬的少女落入密集的车流之中,转瞬就没了踪影。
禅院甚尔一个翻身落于路灯顶端,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还残留着惊怒的神色。
那家伙能改变自己的容貌,但是声音和身体却一直没有改变,看起来对方也是一名女性。
她的术式和加茂知春也完全一致,甚至连领域和惯用的战斗技巧也一模一样,熟悉得令人心惊。
难道,她真的回来了吗?
不,甚尔非常笃定。十年前他亲眼见到加茂知春的消亡,而她的灵魂和身体早就不存在于世上了,就算是可以用骨灰将人复活的术式都无法将她重新带回人间。
那么,那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强大到可以开启领域的赤血操术,女性……”
甚尔闭了闭眼睛,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名字:“……是她,花山院千晴。”
当年那个抽抽噎噎为了母亲的死道歉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长成了一个可耻的小骗子。
甚尔活动着五指关节,心头涌起了今年来最为强烈的恨意。
玷污小春的人……该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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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晴蜷缩在卡车的挂车货厢中,身旁是用防水的油布包裹起来的货物,散发着怪异的淡淡硝烟味。因为失血和脱力,她很快就被睡意袭击,倚靠着其中一个大箱子慢慢闭上了眼睛。
卡车抵达目的地时,天色已经漆黑。千晴被一阵喧响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瞬间,刺眼的灯光就照得她立即又闭上眼睛。
有人在用手电筒照着她。
“你醒啦?”千晴眯缝着眼睛回视,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轻柔地托起,下一秒,对面那人的指尖就用力地掐进了她手腕上的伤口。
“嗨,晚上好,这位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躲过了运输人员的层层盘查,这么巧妙地藏在我们港口黑手党的这批货物里?”
少年的嗓音轻快又清澈,他逆着光,千晴看不清他的样貌,却从他的举动中感知到了宛如恶魔般的残忍。
港口黑手党……?
那不就是她在这个副本需要攻略的横滨双黑所在的组织吗?
千晴被手腕上越发清晰的痛感刺激得头脑清醒过来,她张开口,发出破碎的几个音节,但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得已经不成调,发出的声音就像是用砂纸在黑板上摩擦。
“啊……你的喉咙看来也受了很重的伤呢。”
手电筒的光从千晴的脸上移向她的脖子,少年松开她的手腕,染着她鲜血的指尖轻柔地抚上她的脖子,摩挲着她白皙皮肤上触目惊心的一片青紫:“刚才有人想要掐死你?”
千晴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身上都是细小的伤痕,衣服也有不少破口,似乎是砸穿过玻璃。手腕上这个口子让你流了不少血,现在你的嘴唇都还是白的,看起来过一会儿还得继续睡过去吧。”
少年关掉了手电筒的光。他的手缓缓向上,轻轻捏住千晴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同他对视。
这是一名黑发微卷的少年。他的眼睛很漂亮,但半边被绷带遮蔽,只露出睫毛浓密的一只鸢色眼睛。
在少年的眼里,千晴也看到了异常狼狈的自己。
逃脱甚尔追杀后的她满身玻璃渣划出的伤口,看着极为骇人。因为失血,她现在的状态和在第一副本逃婚雨夜极为相似,面容惨白,衬得脖子上被甚尔掐出来的痕迹十分明显。
“让我猜猜看……你是为了躲避什么人才藏到了我们的货物里的,是吗?”
千晴点点头。
“你是从东京来的?”
点头。
“你……”少年微微眯起眼睛,“是异能者吗?”
千晴伸出手,她轻轻握住少年的指尖,蹭下一滴属于她的血。
血珠悠悠地悬浮起来,少年的眼睛倏然亮起,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你不是异能者。”他笃定道,“但是你也不是普通人。你是……”
千晴张开嘴,嘶哑道:“我是,咒术师。”
“咒术师?听说最近横滨也闹出了一桩需要咒术师解决的事件呢。”少年弯起了眼睛,“你最近应该回不了东京吧?要不要在横滨待一段时间?我对你可是很感兴趣哦!”
千晴完全不觉得眼前的少年是什么好相处的对象。短短五分钟,她从面前这人身上感受到了冷酷与城府交织起来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