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栾青词将拦在自己面前的手推开,并不相让,“我会避水咒,湖水奈何不得我,而且……你得留在这儿。”
他深深地看了玉奚生一眼,意有所指。
虽然不知为何,但栾青词瞧得出玉奚生在这里分毫不受影响,也许……因他是心魔,毕竟他本身便是欲。
玉奚生见状也只得轻叹口气,将手收回来,不放心地嘱咐:“量力而行,若是危险就尽快回来,小鸾,记得我的话。”
这话从前玉奚生便常对他说,栾青词每听一次,便无措一分,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心魔,便暗暗咬牙,轻轻说了句:“瞧不起谁呢。”
眼见栾青词忽然快步走出船舱,谢庭兰眉心紧皱,忍不住说道:“师兄一人去……师尊,不如弟子也去相助。”
“你以为他为何让我留下?”玉奚生反问。
谢庭兰微怔,随即猛地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因为我。”
适才冲进赌局那人已经忘生忘死,加上栾青词适才说得同化,谢庭兰便明白,留师尊在这儿便是为了防止自己被这诡异的虚境同化。
玉奚生默认,负着手往外走,“去外面等你师兄吧。”
谢庭兰抿了抿唇,暗暗叹气,背着刀跟了上去。
而其后的路松也给身后弟子使了眼色,还清醒的众人都纷纷跟着走了出去,生怕被那房间里的东西引诱。
另一边栾青词来到船板上,轻轻松松给自己弄了个避水咒,随即毫无犹豫纵身跃入湖面。
而在他之后,又有几道身影追着入湖去。
谢庭兰站在船板上神情复杂,又有些挫败。
“好好看着。”玉奚生瞥了眼谢庭兰,说:“路须得一步一步走,小鸾执意带上你,是想让你学着些,待日后也好独当一面。”
谢庭兰一怔,“我……”
“别你了,天赋是不错,修炼也算刻苦,可你如今才多大?”玉奚生对除了栾青词之外的人都没什么耐性,直来直去地说,“你是人族,不比小鸾,但这守护人族的事最终还是要靠人族自己来做,这世上也并非人人都如小鸾一般。”
谢庭兰迟迟地反应过来,眼神复杂地轻声说:“弟子明白。”
栾师兄并非人族,如今却为人族斩除邪祟,三重雪宫上下也都是人族,当日师尊下落不明,也倚靠师兄庇护才免遭灭门之祸,虽不知师兄本体是什么,可他的确强大到一人便是千军万马的地步。
但谢庭兰明白,百姓也好,玄都也好,甚至三重雪宫也好,不能指望着一个栾青词或是一个玉奚生去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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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湖水冷得渗骨,避水咒可令栾青词入水犹如无水,他闭气直接沉入湖底,本就是夜里,皖湖又深,潜入水底后便什么都瞧不清,水底又不能用火照明,便只得依靠其他感官。
栾青词走在湖底的细沙之上,一身衣袍看似随波浮动,实际上并未沾湿。
直到下入湖底,沉沉的死气混杂着妖气浓郁至极,其中还夹杂着极其特殊的阴冷邪气,与当日在西檎岭所遇的简直一模一样。
栾青词伸手轻轻拨动眼前的湖水,指尖触及一抹冰冷,刚欲继续往前走,忽然感觉湖水中泛起波澜,不由缓缓抬眸,瞧向湖面的方向。
黑暗中有几团阴影靠近,身上是活人的气息。
栾青词皱眉,低声喃喃:“谁又下来了。”
犹豫片刻后,栾青词还是在原地等了片刻,直到那几团阴影也降落到湖底,他也瞧不清什么,却听得心音传来。
“青鸾君,可有什么发现?”
心音便是以灵力传音,不必张口,也不靠耳朵去听,栾青词听出这声音是那号称灵缈君的赵玉竹,不由反问:“谁还一起下来了?”
“是路氏的两个弟子。”
栾青词静默须臾,说:“在你们上画舫之前,我便想说,皖湖的邪祟不是你们能应对的。”
赵玉竹皱起眉,她平静回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何况路氏是坐镇禹城的世家。”
栾青词神情讥诮,话已至此,便不再多说。
赵玉竹下湖或许是她自己的意愿,但那两个路氏弟子修为算不得高,跟下来也不过是些在外人面前保留路氏的颜面,否则路松为何不亲自下湖?无非是路家丢不起那个脸。
这两人是死是活恐怕路松都不会在意。
但这与栾青词自然是无关。
“诸位随意。”栾青词用心音回一句后便不再说话。
有护体灵气隔绝,栾青词只能仔细辨别湖中混杂的气,相比于子时前的皖湖,还有此刻湖面的诸多繁华景象,这湖底才是虚中的实。
栾青词无需法器便能辨别妖气,但跟在他身后的赵玉竹不行,她手中剑出窍,那剑似有寻邪物之能力,在为赵玉竹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