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的是残羹剩饭,母亲生气的时候她连残羹剩饭都没得吃,只能饿着,这样三餐不继,又经常被虐待,她又矮又瘦小,长得极其不好看,自然也就越发不讨喜。
她三岁那年,母亲终于又怀孕了。
她以为母亲有了身孕就不会再打她,不会再骂她讨债鬼,她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一点了,谁知道,那才是她的噩梦,是她的末日。
母亲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村里人都说,母亲这一胎必定是个男孩,以后养男孩可得精细一点,很费钱的,还说城里人都喝奶粉,喝了孩子聪明,母亲听后上了心,开始琢磨着给儿子攒奶粉钱了。
恰好那时候,隔壁村子里有个十几岁的男孩从山上摔下来死了,他们父母迷信,想要给孩子找个媳妇,这消息传到了母亲耳朵里。
母亲盯上了她。
她被母亲带到隔壁村。
人家买主当时都说,你家这女伢还没死呢,我们不买活人。
可母亲听了这话,见院子里没有其他人,转头就拿起人家院子里的锄头,劈中了她后脑勺。
她脑袋冒着热乎乎的血,她倒在地上无助地喊着妈妈,可是她的妈妈却指着她,对买主说,马上就不是活人了,可以了吗?
她血糊糊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她母亲用五千块的价格卖了她。
她昏死过去。
等她再醒来,她已经被封死在黑黑的棺材里,身边还躺着个死人。
她拼命伸出双手推着棺材板,却推不开,她害怕极了,她拼命喊着救命,可是四周一片安静,没有人应答。
棺材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她开始呼吸困难。
她捂着心口惊恐感受着死亡如同冰冷的湖水将她一点点吞噬,她害怕极了,她以为她真的会那样死去……
结果,有人出现在了坟墓外面。
那人掀翻了土层,又一掌劈开了棺材。
已经濒死的她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泪汪汪望着那个站在棺材外面的人。
他好高好高啊,他一袭古色古香的黑色锦袍迎风招摇,一头雪白的长发随风摇曳,她以前只听说过神仙,她没见过神仙,可看着那个男人那一刹,她心里对神仙,忽然就有了最为清楚的定义。
这个人就是神仙。
悲天悯人,慈悲又强大的神仙。
可是,神仙戴着一块黑色的面具,将整张脸遮掩得严严实实,让她看不见神仙到底长什么模样。
在她注视下,那个高大的男人缓缓弯下腰,将她从棺材里抱起来。
她仅有的三岁记忆里,她是第一次被人用这么温柔的力量抱着,比她爸爸妈妈温柔多了。
男人将她抱起来后便随意一挥袍靠坐在了棺材上,一手把她抱在怀里,一手从怀里掏出块雪白的手绢想给她擦拭血迹。
她看着那么干净的手绢,小声说,我脸上脏……
男人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眸望着她几秒钟,然后轻轻笑了一声,笑声很好听,堪称仙音。
男人没说话,细致将她小脸擦干净以后,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说,她叫招娣。
男人嫌弃地啧了一声,然后望着山林里的海棠花,低头对她说,以后改个名儿吧,你叫清棠,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
她不知道那句诗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从此就将那句诗烙印在了灵魂深处。
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
男人给她取了名,然后带着她离开坟墓。
男人问她,想怎样惩罚母亲和买她的那家人。
她说,她想杀了他们。
男人牵着她的小手走在月色下,闻言,修长手指轻轻敲了敲她脑门。
他对她说,小小年纪不要有这么大的杀性,恶人伤你,自有国法制裁,哪里需要你满手血腥?小姑娘不要这么苦大仇深,小姑娘就该活泼点快乐一点。
他用最好听的嗓音跟她说着话,牵着她走到了山巅。
天亮的时候,第一束阳光洒落在那小村子的时候,她看到一辆嗡鸣的警车披着耀眼的霞光驶入小村子里。
车上下来几个一身正气的叔叔阿姨,叔叔阿姨进村后将她那挺着六个月孕肚的母亲,和那只会窝里横的父亲,以及亲手溺死了她两个姐姐的爷爷奶奶,带走了。
她的家人和买她那一家人都被戴上手铐抓走,那些坏人会为他们所犯的罪行受到国家的正义审判,他们会被关进监狱,亲身感受什么是法律的神圣。
而她,沈招娣,改名为沈清棠,她被那个男人带走,男人将她送到深山里一个复古的门派前面就离开了。
她懵懂入了门派,她跪在一幅画像前参拜祖师爷,她才从门人口中知道了那个男人的身份。
他就是画像上的开山祖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