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看着阿媛出嫁的背影,心中不大舒坦,弘晖扶着乌拉那拉氏安慰道:“姐姐日后又不是不来看额娘了,大喜的日子,要高兴一点。”
胤禛扫了乌拉那拉氏一眼,道:“弘晖说的是。”
弘晖道:“九日后姐姐便要回门,到时必要来拜见阿玛额娘。”
乌拉那拉氏连连点头,擦拭完眼泪,道:“正是,阿媛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这一出嫁,便觉心里空落落的。”
胤禛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看向远处。
今日是阿媛的大婚,她若活着,当真可以无视吗?
他眼中多了一丝冷硬,收回视线。
……
热闹的迎亲队里行过长街,不少好奇的百姓争相探瞧。
这场婚事自一开始就十分吸引众人的注意,除了这位格格的事迹之外,人们对她的年纪样貌也十分好奇,想知道这样一个备受宠爱的大龄格格,到底为何迟迟不成婚,难道真像传说中的那样,样貌丑陋吗?
新皇的赐婚圣旨传至各处,京城地方无不知晓她的大名。
这回更是允许百姓同乐,两边儿的街道都许百姓围观。
人们看着迎亲队缓缓而来,都忍不住挤作一团瞧个热闹。
人群中立着一人,远远瞧着红色的轿子和仪仗近前来,跟着队伍慢行,直到銮仪卫送亲花车还有公主花轿进去后,这才转头打算离去。
不想,转头的时候,她瞧见一张多年未见的面孔。
李登云面上沧桑冷峻了许多,长年的冷落已经叫他变得沉默阴翳,唇紧紧抿着,长乐飞快地看了一眼,迅速离开。
到了人烟稀少处,一群人骤然围了上来。
“李主子这是要去哪儿?”李登云道。
第160章
雍正踏着斜阳来到雍亲王府。
府中的桂花香飘散在空气中, 日头歇歇落在屋瓦上,给屋顶添了一丝辉彩,落在地上, 为地面投下一片亮光。
他径直往西院走, 路上遇到了莫尔根,莫尔根心底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人还在西院?”
“是。”莫尔根道。
“为何不将人安置在伴月居?”
莫尔根连忙道:“伴月居是皇上往日的书房, 奴才怕……”
雍正不满道:“明月轩和桐花斋都是好地方, 你的脑子呢!”
莫尔根连忙道:“奴才该死, 顾虑不周,还请皇上恕罪, 要不奴才去请李主子……”
雍正停下脚步, 轻描淡写地看他一眼,“没有什么李主子。”
莫尔根愣了一下,喏喏道:“是, 是, 奴才遵旨。”
去西院的路仿佛很长, 胤禛脚下急促, 到的时候,见到门口守卫的人,道:“下去吧。”
他伸手,触到门的那一刻有点迟疑, 见莫尔根瞧他,瞪他一眼, 莫尔根连忙收回了视线, 道:“还是奴才来吧。”
说着推开了门, “要不要奴才陪皇上进去?”
胤禛没有吭气, 他看到了院中坐在桂花树下的女人。
她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虽然只瞧到她一个侧脸,然而往日所有的记忆,已透过时光一点一点漫上心头。
他激动地停在原地,想要上前,又有种近乡情怯的生疏感。
若胤禟说的是真的,那她的变化还真是大。
他竟不知该如何与她打招呼。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她站了起来,透过浅薄的暮色朝他望来,像是透过漫长的时光在辨认他。
细长的眉毛,面容洁净,衣着是粗布麻衫,可越是如此,越是衬得她素净美丽,像一只纤细的白色风荷。她竟然还是这样年轻!
李登云说她易了容,看来此刻已经清理过了。
她愿意放下伪装见他了。
时光对她实在太过温柔了。而他已经生出了几点白发,老了。
她像一片湖面,看不到一丝涟漪,只是冲他微微一笑,笑得很清淡。
面对她直视打量的目光,他竟不知该如何安放手脚,。
她太过从容、淡定,叫他寻不到往日的一点踪影,这样的变化,让他不适。
长乐见他缓步走来,那双深邃的眸子愈发幽深沉静了,他们隔着这点距离相望的时候,他愈发像前世那个留下冷酷背影的帝王。
威严依旧,冷酷依旧,薄唇没有一丝温柔,唯有严肃。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将她打量了一遍,“你还活着。”话出口时他就后悔了,他怎能说这样的话。
罢了,她明明来过,却不肯回来,也许,她并不思念他们。
“是。”长乐淡笑。
这抹笑落在他眼中,叫他心中生出怒火,仿佛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她没有解释的必要一般,她丝毫不在意他这些年是怎么度过的。
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那处伤痕还没有彻底退去,他想一定是因为这伤疤的原因,所以叫她不愿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