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为了打断扈常在与察常在的歌唱与琴音罢……
林渊曾经宫内清净安逸,皇后葛恬贤淑宽仁,丽贵人罗芳蕤知晓分寸,楼美人脑子不好使又蠢得不会高明法子,后宫反而没什么硝烟气息,显出其乐融融的和睦来。但现下这情景……林渊还是头次遇见有妃嫔在他面前“宫斗”。
实话实说,这还挺有趣的。
“于义。”林渊低声唤了句,身后一直安安静静侍立的俊俏内侍当即上前一步,听候调遣,“去瞧瞧钟绮殿那块儿是谁在敲打。”
在曼妙动听的琴音之中,那“空空!”、“当当!”、“碰碰!”的敲打之声毫无规律,又重又狠,将原本的动听曲子打得七零八落,曲不成调,林渊此刻也没心驻足聆听了,垂首在丽贵人白嫩柔滑的脸颊之上轻轻吻了一记,与她一道离去,继续前进,往延禧宫去了。
延禧宫内装饰富丽堂皇,细微之处却绝不出错,颜色纹饰皆是符合身份的,院子内种着数株梨花、梅花树,夏季虽则未有鲜花盛放,却也可做清凉避暑之处,摆着三两藤椅、一方小几。
林渊便在树下乘凉。
罗芳蕤在他旁边倚着藤椅,裙摆轻柔垂下,半遮住白嫩如玉的脚踝。
她葱根般细白的手指伸入案几上描花缠枝的白瓷盘中,往浸着冰水的盆内轻轻一捻,执起一枚青绿菱角,慢吞吞剥开外皮,露出其内白嫩饱满的菱肉,略微一按,白嫩菱角落入瓷碗之中,像一块洁净如雪的软玉。
丽贵人给自己剥一个,给林渊剥一个。林渊也给她时不时剥一个。两人慢慢吃了小半菱角,丽贵人叫来贴身宫女,叫她把冰过剩下的菱角分开给几个低位的妃嫔送去。
她眉眼弯弯地叮嘱道:“尤其是潇湘阁的两位侍御,给他们多分些,方才又唱又弹的,肯定渴了饿了。”
林渊看着可乐,罗芳蕤这是在撒娇呢。
他于是张开一只手臂,罗芳蕤嘻嘻一笑,乳燕投林般依偎进林渊怀中,后者慢悠悠抚了抚她一头乌云般的秀发。
此刻,于义已然打探情况回来,他无声走动几步,在林渊身边悄声道:“回禀陛下,方才敲敲打打之人正是钟绮殿邓侍御的婢女,她口中称,自个儿只想将树上金银花敲下来泡茶喝,一直在屋中看书作画,不晓得其他。”
邓侍御……他哑然失笑。
林渊对她还有点印象,是那气质如兰如菊,淡雅文静,擅长书画的秀丽女子,没想到她本身脾气还挺暴烈,说敲打就敲打,不让你倒霉也要恶心你。之前林渊倒是没怎么看出来。
林渊挥挥手,于义安然退下,他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事,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宫斗而已,勉强能娱乐林渊,自然用不着多么在意。
他陪着罗芳蕤玩儿了一天,在延禧宫歇下,次日方才早起上朝。
……
日复一日的朝政让林渊对此极为顺手拈来,政务和百姓同样安居乐业,西夏州在东夷工人的艰苦努力下总算有了具体的雏形,大部分贫苦民众和乞丐等已然在那处定居下来,慢慢开始生活。垂拱十五年,更让林渊喜悦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辛勤耕耘总算有了成果,皇后再次有孕。
对于这次怀孕,林渊颇为重视,嬷嬷、奶娘、宫女、女医等等皆严阵以待,吃穿用度无不精挑细选,大公主也从皇后身边暂时抱走,送去太后处居住。
大公主起初不乐意离开母亲,已经五岁的女孩儿虽然仍旧是软绵绵的娇小模样,却有了点儿劲儿,拼命扭动挣扎时,两个宫女都抱不住。她们哪敢当真伸手用力推拉皇帝的女儿呢?
“大公主,太后娘娘可想您了,大公主去慈宁宫住段时间,很快便可和皇后娘娘再住一块儿……”
可亲陪着笑,勉强圈拉住挣扎的林炅,语气里带着点讨好意味。她不得不怕,不得不慌,这五年内大公主愈来愈调皮,只在林渊、太后和皇后面前维持着一点礼仪,又只对威严深重的林渊有点儿害怕之意,在宫人们面前,动辄处罚打骂他们的大公主虽然年幼,却是个令人悚然的主子。
“走开!走开!”林炅愤怒地甩着手。
她娇小可爱,一团孩子气,扎着簪花垂髫,一袭华贵裙装,肌肤柔嫩雪白,眼眸乌亮,嘴唇脸颊都肉嘟嘟的。虽然五官眉眼颇像林渊,但因年纪小,透着嫩生生的天真感。只是此刻满脸怒色,娇嫩的嗓音扯着大喊,让几个宫女战战兢兢。
“再碰本公主,把你们全部拉出去杖责!”
林炅狠狠一甩,可亲不敢用力,被一下甩开来。林炅气喘吁吁地瞪着眼睛,顺手抓起案几之上瓷碟之内盛放着的糕点,往几个宫女脸上砸。可亲被砸了几下,桂花糕酥脆可口,许多糕点渣子都挂在她脸颊上,让那清秀的脸孔显得十分狼狈。她不敢伸手擦拭或转头躲避,跪在地上恳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