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宫女承认,她是因为好奇才翻看奏章的,进行了多次试探,反复询问之后,宫女意识模糊时也是这样的答案,她房中没有多出财物,身上没有他人信物,同一个屋子的其他宫女也表明最近她并没有任何异样。
六年前宫女是在甘露殿为皇上奉茶的宫女,后来被排挤至偏僻的花园做洒扫,之后与罗选侍殿内一个洒扫宦官对食,因而接触到罗选侍,并成为她的宫婢。
看到这里,林渊挑起眉毛,他忽然想起自己六岁左右,刚刚登基时,有一个宫女对他忠诚大幅度下降,显然是被人收买了,他那时懒得和一个蝼蚁般的宫女计较,在她端茶时皱了下眉,默认那宫女被驱赶到不起眼的地方……
没想到,在这宫女身上,竟然还演出了一场惊心动魄、起承转合的大戏?
既然那宫女的确是在没有价值后被幕后黑手放弃,又真的只是因为所谓愚蠢而可笑的“好奇心”动了他的奏折,林渊内心因她而起的杀意便慢慢平复下来。
心情愉悦时林渊便起了兴头,反正现在也没甚么大事,他决心对当初那件事调查一番。
林渊说做就做,这事情其实也并不难办,只是繁琐,当初他刚刚登基时的官员也就那些,抛开自己经常查探的官员,剩下的就屈指可数。
他把那些官员六、七年前的记事都翻了一遍,在两个时辰后,一边分心查探,一边动手撸白色大猫的林渊停下了撸毛的动作,他发现了当初那个收买人安插在林渊身边的是谁。
——太后的父亲,周国公。
这事还真是有趣,林渊忍俊不禁。或许,某些处于边缘的人物内心才会燃烧起上进的火焰,从贫寒一路挤进朱紫世家行列的人,对于不过是清闲爵位的现在感到不满?严格来说,林渊还要叫周国公一声“外公”,但来自外公的隐晦暗算悄无声息又果断决绝。
事情并未败露,但聪明人总喜欢多想,更别提周国公前脚收买了人,后脚这人便被丢进不重要的地方,彻底远离了林渊。
大概林渊这满不在乎的无意之举反而让周国公悚然动容,立刻停止了小动作吧。
这些年来周国公的确老实,不因为自己是皇帝的外公而骄傲。如果前几年他还是因为对于事情可能败露的恐慌而约束自己,后面大约就是因为林渊已经彻底掌权,自己也终究没有任何机会的缘故……
这其实算不了什么,毕竟他刚刚登基那会儿,即使有谢冯二相帮忙,有许多暗中伸出的贪婪之手也不断的伸向他,那手斩除不尽,直到现在也同样如此。
林渊倒挺喜欢一刀剁掉那些伸来的手,毕竟,这感觉还是很好的。
凌虐敌人当然叫人愉快。
不满足于外戚权利的低微?还是别的什么?林渊不在乎,他只是看出了这些而已。说实在的,林渊现在可以用这证据前后连接,把周国公彻底撸下来。
但何必呢?
他起码还对太后感官不错,周国公也只犯了一次错误——还中途就毫无效果了。
如果要真把那些朝他伸出贪婪之手的人全部宰掉,估计这朝野上下都得被血洗一遍,而林渊其实挺享受这样和人斗其乐无穷的感觉,这让他明白自己必须时刻是“千古明君”,若昏庸或暴虐,那他就会被底下和他斗智斗勇的人拉扯下去。
臣子的衷心到达了顶端,却不代表他们会抛弃自己的欲|望,真正清心寡欲的人,林渊摸着良心讲,他目前为止只见到徐谦一个。
就连谢绉谢相,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也有缺点和野望,他也是个人。
如果自己现在是阿克玛,估计已经提着刀上去了。林渊幻想一下作为马甲时他会怎么做,然后哑然失笑——阿克玛的设定真的不适合做君王,他要做也是个暴君。
璇玑好奇地歪了歪脑袋,碧色眼珠凝视微笑的林渊,仿佛在奇怪他为什么会忽然失笑,但只是又抬起一只宽厚的爪子放在林渊手背上,任由他修长的手指轻捏把玩黑色略硬的肉垫,林渊轻轻一捏,厚实爪子上的一只爪趾就伸出一根锐利的尖刺。
“有时候,无为才是有所为啊。”
年轻的帝王轻握着白虎的爪子,微笑着对它道,像是自言自语。
璇玑甚么都不懂,林渊说一句,它就从嗓子里“嗷”一声,倒有一唱一和之感,林渊和它玩了一会儿,想起了后宫的新人,那位楼国公主,叫于义送去几个教养嬷嬷,教一教她的规矩,林渊这里可不会允许谁做出忤逆他的举动,如果她把自己在楼国那套带到大齐,做出什么让他蒙羞之事……
等等,那样不是更好?他就有借口攻打楼国练练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