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所说的“不通情理”,在纪樱落的心里,他就是那般不通情理之人,她才不信,骆弦羽会有这般好心。
纪樱落也笑了起来,唇角上扬,攒出两个小梨涡:“骆城主说笑了,我能有什么顾忌。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与那萧南行的情分早就断得乾乾净净,我问心无愧。我曾经发过誓,从嫁给骆城主那天起,我生是骆城主的人,死是骆城主的鬼,骆城主就是我的天,我的这双眼睛里只有骆城主,看不见别的男人,若要我见萧南行,除非休了我!”
要不到和离书,休书也是一样的。纪樱落双眼亮晶晶的盯着骆弦羽,巴不得他立刻点头。
骆弦羽:“……”
他琢磨着这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么琢磨,怎么都觉得不对味。
“骆城主公务这般繁忙,还能想到陪我回家省亲,我已经十分感动,若是再叫骆城主丢下流云城这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纪樱落仿佛戏精附体,越演越上瘾。
既然骆弦羽喜欢演戏,那么她就陪他演,不叫他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一地,就白费她这么多口水了。
骆弦羽的功力比她想像得要深厚许多,她都如此虚伪做作了,他居然还能做到面不改色地微笑道:“夫人说得有理,回家省亲一事便暂且搁下,日后再说。”
纪樱落长舒一口气,骆弦羽不受影响,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管骆弦羽是随口一提,还是有心试探,这一关,算是过了。
她已经向骆弦羽表明立场,至于骆弦羽到底有没有真心听进去,她就无能为力了。
“那这些新衣服我还能穿吗?”不用回逐风城,纪樱落松了口气,恋恋不舍地望着那些新送过来的衣裳。自打进入这骆府后,她都是捡荷风小院原主人的衣裳穿,还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裳。
“这些衣裳本就是为你裁的。”骆弦羽淡淡地说了一句,推着轮椅出门,留下呆愣的纪樱落。
骆弦羽走后,纪樱落迫不及待地将新衣服穿在了身上。不愧是府里最好的裁缝裁出来的衣裳,剪裁修身,尺寸刚刚好,束腰的部分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衣摆随着走动如碧波晃动,说不出的轻盈动人。
纪樱落一穿上就没舍得再脱下,穿着这件碧衣在揽月阁中晃悠时,坐在窗前看书的骆弦羽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揽月阁是骆弦羽的住处,纪樱落搬进来这么久,平日里也只敢在前院中晃一晃,办公重地比如骆弦羽的书阁,她是万万不敢随便踏足的。
骆弦羽处理不完的摺子,都是带着回来在书阁里批阅的,偶尔召见重臣,也是在书阁里。由此可见,若是有什么重要的机密,多半也藏在这书阁之中。
骆弦羽不提逐风城萧南行还好,一提起,纪樱落又想起了那个梦。
穆雅风自作主张嫁进骆府,为的是盗取流云城兵力布防图,她估摸着,若是穆雅风有机会进揽月阁,一定会去书阁。
纪樱落想着书阁,不知不觉间,居然也晃到了书阁。骆弦羽的书阁前栽着大片的枫树,这个时节正是枫叶正红的时候,红叶一团团一簇簇拥挤在枝头,如灼灼燃烧的火焰。
红枫深处,映着一道镂空的朱红色窗棂,窗户半开半掩,隐约可见窗前的一抹白色身影。
纪樱落伸手扶着树,探头望向坐在轮椅上的骆弦羽。骆弦羽手里捧着一卷书,正低头细细研读。
他有一头乌黑如缎的长发,长发束在脑后,用银色的簪子别住。枫林如火,衬得他白衣更加胜雪,满目灼灼的绯红中,仿佛只剩下了那一抹无暇的雪色。
“在看什么?”纪樱落正看得入神时,一只手在她的头顶轻轻敲了一下。
纪樱落吓了一跳,心跳也跟着漏跳一拍,回过头来,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那双眼中有戏谑之意。
骆轻霜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笑吟吟地看着她,语含深意地说道:“这般心慌意乱,莫非在打什么主意,正巧被我抓个正着?”
纪樱落立时坚决否认:“才没有!你试试突然被人从身后这么吓一吓,没准蹦得比我还高。”
骆轻霜收敛了笑意,双手背在身后,摇头:“你说错了,我不会给别人悄无声息出现在我背后的机会。”
“行,大小姐您武功高强,无人能敌,小女子实在望尘莫及。”
骆轻霜的嘴角又忍不住向上翘了一下:“说吧,在看什么?”
“看美人。”纪樱落目光转向窗前的骆弦羽,“啧啧,白衣胜雪,公子如画。”
“要看美人,何必偷偷摸摸躲着看,不如跟我进屋光明正大地看,也好看个够。”骆轻霜说话间,抬起手臂,抓住了纪樱落的衣领,拎着她往书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