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弦羽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她行礼的动作很快,他竟来不及阻止她,她这样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模样,莫名有些刺眼。
这是他们重逢以来,她第二次跪他。
从前在骆府的时候,她见了他,莫说行礼,只会装作没看见,然后背着双手,像只小麻雀似的,一蹦一跳地跳出他的视线。
“免礼。”骆弦羽哽了哽,闷声道。
纪樱落怼他的时候,他若是将她治得服服帖帖,心里难免有些得意,真的等到纪樱落对他毕恭毕敬时,心口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慌。
他这一生中,遇见过很多人,每个人在他的心底,都有明确的位置,唯独除了纪樱落……
他竟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纪樱落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坐了回去。许是牵扯到了伤口,她轻轻地蹙了下眉头。
骆弦羽注意到了,温声问:“可有哪里不舒服?”
纪樱落抿着唇摇头:“回城主的话,民女没有哪里不舒服。”
骆弦羽拿了一个软垫放在纪樱落身后,对绿竹道:“去将药端来。”
听见“药”这个字,纪樱落的唇角明显垂了下来。这个小习惯倒是还没变,骆弦羽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有些想笑,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地扬起一分。
纪樱落的神色显然更郁闷了几分。
骆弦羽将药碗端在手里,一勺一勺地喂着她喝。纪樱落苦巴巴地张着唇,小口小口地抿着。
喝完了药,骆弦羽从托盘里取过一张白帕,温柔地替她将唇角的药汁拭去。
纪樱落受宠若惊:“骆城主,我、我自己来!”
骆弦羽握住她伸出的手,云淡风轻地将帕子扔回了托盘。
纪樱落满脸不知所措的表情:“这回幸得骆城主出手相救,民女无以回报,待民女回家后,定会日日烧一炷香,祈求上苍保佑骆城主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骆弦羽握紧了她的手,话中有话:“听闻你已不记得从前,又有什么家可回。”
纪樱落一怔,脸上露出茫然之色,张了张唇,没发出一丝声音。
骆弦羽不动声色地瞧了她的神色一眼,又道:“你还伤着,需要静养,回家之事日后再说。”
“民女谢过骆城主大恩。”纪樱落垂下脑袋。
纪樱落喝完了药,没过多久,便觉有几分困意,打着嗬欠,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骆弦羽拉起薄被,盖在她身上,起身吩咐了绿竹一句:“好好照看她。”
“是。”绿竹颔首。
骆弦羽抬步,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去了一趟书阁,批阅昨日没处理完的摺子。
摺子批到一半时,金戈从屋外匆匆走了进来,抱拳道:“城主,调查结果已出,如您所料。接下来该怎么做?”
骆弦羽冷笑一声:“传令给杨成文父子,叫他们带兵剿灭风雨楼,若是失败的话,便不必活着回来见我了。”
“属下遵命。”金戈点头。
第62章
骆弦羽批了一会儿摺子, 感觉有些口乾舌燥, 放下笔, 扬声道:“沏茶。”
片刻后, 一名侍女捧了一盏新茶进来,恭敬地送到他手边:“城主请用。”
骆弦羽端起茶盏, 抿了一口, 忽然想起, 这茶是底下上贡来的,和纪樱落初初同居时,她可劲地占他的便宜, 明里暗里, 糟蹋了他不少好茶。
想到纪樱落, 骆弦羽将茶盏搁在桌子上, 唤道:“木戈。”
今日是木戈值守,骆弦羽话音刚落,那黑衣侍卫便从屋外走了进来, 行了一礼:“城主。”
“找到夫人时可有异常?”
木戈有些惊讶骆弦羽的称呼,显然他的心底,已经认定剑舞就是失踪已久的纪樱落。惊讶归惊讶,木戈面上不露丝毫,回道:“似乎并无异常。”
他们是在一丛荆棘下的浅坑里发现纪樱落的, 纪樱落浑身都是伤口,从伤口的外形来看,是被那些荆棘划伤的。
她身体娇小, 奔逃中被藤蔓绊住,不小心摔进浅坑里,昏了过去,恰巧保住一命也未尝没有可能。当时月黑风高,人又多,杀手们也许是时间不够,放弃了搜查。
“风雨楼的杀手以残忍嗜杀闻名,刀下从不留活口,这回杀了人,居然连尸体也埋了,倒是稀奇。”
“城主是怀疑……”木戈猛地抬起头来,“兴许是这次任务隐秘,买主附加了条件,害怕我们查出蛛丝马迹。”
说着,连木戈也觉得无法说服自己。从金戈调查的结果来看,这次杀手的目标明显是纪樱落,其他人的脑袋是附赠品而已。没道理,杀了其他人,偏偏遗漏了纪樱落。
“属下这就命人暗中监视夫人的一举一动。”木戈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看了骆弦羽一眼,试探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