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幽深的小径,一间古旧的屋子呈现于眼前。屋门半掩半开,从门缝里泻出些许昏黄的光芒。
“人就在屋子里头。”怜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纪樱落回神,朝着屋子走去,抬手推开屋门。
“咔吱”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听来尤为明显,屋门打开的瞬间,带进去一阵风,油灯的火苗猛地跳了一下。
灯影中,一道颀长的人影背对她而立,隐隐约约,看得并不大真切。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屋子里唯一的一盏油灯散发出来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一张英俊儒雅的面容。
纪樱落呆了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张了张口,声音却噎在了喉咙里。
不是萧潜,是萧南行。
纪樱落在梦里见过他,她记得这张脸。
萧南行在看到她的瞬间,仿佛这屋子里的所有光芒,瞬间都汇聚到了眼底。他快步朝她走过来,激动地唤了一声:“雅风。”
纪樱落被这一声“雅风”唤得清醒了不少,她回过神来,面上露出惊愕的表情:“萧大哥,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回逐风城了吗?”
“我是来找你的,雅风,我来带你回逐风城。”萧南行握住她的手,掌心处透出炙人的温度。
“不、不行的!”纪樱落心尖上划过一丝慌乱,摇头道。
萧南行眼底的光芒,转瞬间便消散得乾乾净净,只剩下一片黯淡。
“我与骆弦羽已经拜堂成亲,我不能随便同你回去。”纪樱落定了定神,很快找好了藉口,“我若离开,引得骆弦羽雷霆震怒,到时候,遭殃的还是逐风城的百姓。”
纪樱落绝不能同萧南行回去,穆雅风是萧南行的恋人,这个天下,若问最了解穆雅风的人,莫过于萧南行。和萧南行走,萧南行一定会发现,她的这具壳子里已经换了人。
“你是不是舍不得骆弦羽?”萧南行默了默,抿唇问道,脸上已有了冷色。
“你怎么会这样想?”纪樱落震惊,“我入骆府的目的,你还不清楚吗?”
“我错了,对不起,雅风,是我口不择言,胡说八道,你原谅我。”萧南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握紧她的手,眼底似有隐忍的光芒闪动,话中有话,“我知道,这一切不是雅风的错,是骆弦羽太过卑鄙。”
“我没有生气,萧大哥,你赶紧离开这里,若是骆轻霜发现你在这里,会出事的。”
骆弦羽和骆轻霜布了个这么大的局,就是为了杀掉萧南行,如果他们发现萧南行就在这城中,萧南行决计无法活着离开流云城。
“我决定了,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带你离开。”萧南行固执道。
“萧大哥在骆府中安插了探子,所以就觉得用不上雅风了,对吗?”纪樱落挣开他的手,仰起头来,脸上露出悲愤的神色。
月河关一战,不是纪樱落泄露出去的,萧南行他们知道骆弦羽的部署,是因为府里有其他的内奸,上了骆弦羽的当,将假消息传了出去。
萧南行看了怜心一眼。
怜心咬牙,走到纪樱落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有罪,请小姐处罚。”
纪樱落愣了一下,心里很快有了答案,面上不动声色,漠然问:“你何罪之有?”
“是奴婢将消息传给了萧公子。”怜心伏下`身去,以额贴地,“那晚,小姐与骆城主同饮,醉得人事不省,奴婢过来寻小姐,却不小心听到了骆城主和金戈护卫的对话。”
“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纪樱落尽管猜到了答案,还是有些震惊。
“萧公子担心小姐安危,临行前,曾交给奴婢一个法子,若遇着危险,以此法传信。”怜心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萧南行,又转眼看纪樱落,“奴婢想着,若是此事暴露,皆由奴婢一人承担,骆城主他要杀要剐,奴婢悉听尊便。”
“你是我的人,你若坐实了奸细之名,你以为我能脱得了身吗?”纪樱落咬牙道。
她想起那日骆弦羽与金戈所言,他们早已知晓府中有内奸,才故意传出假消息。金戈主张揪出内奸,骆弦羽却放过内奸一马,此时想来,恐怕骆弦羽对于内奸一事,早就一清二楚,所有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想到这里,纪樱落的心尖上掠过一丝寒意。
怜心睁大着眼睛,似乎没能理解纪樱落的话。
“怜心,你先起来。”萧南行开口道,而后转身,对纪樱落道,“此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雅风,我们先离开流云城,是是非非,等安全后再论也不迟。”
“我不能走。”纪樱落道,她这些日子一向浑浑噩噩,很少有现在这样清醒的时刻,“怜心,你和萧大哥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