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胡来。
半响后,云景坐在椅子上,膝盖放着暖洋洋的手炉,手里捧着碗,他一连喝下小半碗的姜汤,忽然小声道:“……谢归寒。”
谢归寒背对着他,站在窗口,闻言,冷冷道:“何事。”
听到他声音如此低沉冷淡,云景也不知怎的,忽的就觉得委屈了,他眨了眨眼睛,一滴滴豆大的泪珠,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准确无误的掉在汤里。水珠滴落在姜汤里,晕开了一个个的涟漪。
云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在重生后,明明都千防万防了,结果还是把事情弄得一团乱糟——谢归寒生他气,小家伙病倒了。
云景一想到躺在病榻的小家伙,愧疚又难过。
听不到云景继续说话,谢归寒回头,却见他正低着头,手里捧着碗。
……似乎是哭了?
谢归寒抿着唇,冷峻的眉宇紧皱,他迟迟没走过来,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些无措了。
咯吱——
厚重的屋门被人推开,有下人走进来,可他刚迈进一个脚,就听到谢归寒冷冷道:“出去。”
下人动作一顿,把脚往后一缩,识趣地把门给关上了。
云景后知后觉的抬起手,直接用手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可他刚擦了两下,谢归寒却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谢归寒递来一块用温水洗过的帕子。
云景动作顿了顿,仓促的接过,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脸。
“别哭了。”谢归寒道。
云景一手拿着汤碗,一手拿着帕子,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看他。
谢归寒也在看他。
过了一会,谢归寒又道:“别哭了,不是你的错。”
或许是很少开口安慰人,他语气有些许不自在。
闻言,云景先是嗯了一声,又局促的把汤碗放下,可眼睛却不敢看谢归寒,神情还是带着一些显而易见的低落。
谢归寒在暗兜里拿出一个长命锁,递给他。
云景眼睛一亮,漂亮的杏仁眼立即闪过喜悦,他接过长命锁,仔细地看了几下,道:“这是我的长命锁,你去取回来了,怎么也不早点跟我说一声。”
见云景握着长命锁,眉眼俱是笑意,开心的不行。
可明明上一秒还哭的委屈不已。
——真是好哄。
谢归寒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在云景朝他看来的时候,他这才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从容道:“刚刚才让人去云家取回来的。”
云景抬头看他,眼里满是认真,“谢归寒,我想把这个给初安戴。”
谢归寒道:“随你。”
云景把帕子放在一边,正要站起来,想起初安还在睡,于是道:“明天我再给他。”
云景又道:“你去歇着吧,我在这里守着。”
谢归寒这才看他,眉峰紧皱:“不必。”
“我……”云景不愿意。
谢归寒语气强硬:“我在这守着,你去歇着。”
云景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只好先离开,下一刻,他目光瞥到谢归寒的左脸好像沾到了一些灰尘,有点脏,云景也没多想,抬手就要帮谢归寒擦干净。
可谢归寒却避开了。
云景愣在原地,他忽然想起,前几天谢归寒想帮自己扶正发冠的时候,自己当时也是想都不想就退开。
而现在……
何其相似的一幕。
谢归寒却不看他,可是在袖子的遮挡下,他的右手却缓缓握成拳。
云景抿了抿唇,解释道:“我……我只是看到,你脸上沾了一些灰,想帮你擦擦……”
见谢归寒不回答,云景拿着长命锁的力道重了重,继续道:“你记得自己擦一下,我先回屋了。”
说罢,云景便匆匆走了。
谢归寒没留他。
一直到云景离开之后,谢归寒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他眼眸微垂,目光暗沉,眉宇间挂着懊恼。
他并非有意要避开……
叩叩——
等海站在门口,道:“大少爷,北院来口信,家主让您明天去一趟北院,似乎是因为苏家商铺的事。”
谢归寒道:“我知道了。”
“刚刚北院来口信的时候,景少爷恰巧路过,也听到了。”等海小心翼翼道:“景少爷让小的转告您,他明天要跟您一起去北院。”
“下去吧。”
等海道了一句是,走到门外,把门给合上。
翌日,清晨。
难得的晴天,阳光穿过云层,落在满地白雪上,光芒耀眼。
冰凌垂挂在屋檐,院门高挂着的灯笼垂落在地,下人们在扫着地上的积雪。
云景站在走廊,怀里抱着手炉,暖洋洋的,他听到后面传来走路声,回头一看,见是谢归寒,唇角上扬,漂亮的杏眼里满是喜悦,“吃早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