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担心,有朝一日,等秦宇真的掌管了秦家的家业之后,秦家就再也没有皓轩跟姑姑的立足之地了?”
谢归寒牵起云景的手,道:“不止如此。”
“什么?”云景不解,他问道。
谢归寒嗓音低沉,就像是壮阔的滔天瀑布直垂九霄之下,厚重而深沉:“嫡庶有别,即便今后秦宇真的当上了秦家的家主,秦家的那些族老们,也定是会有人不满,肯定会有人一直反对。”
云景接下去道:“所以,为了避免那些族老们的念叨,当秦宇真的坐上家主之位以后,他一定会把皓轩赶出南庭州?”
“对。”
云景疑惑道:“皓轩难道就没想到这些吗?”
“他想到了,可他不想像庄家的那两兄弟一样,兄弟阋墙,家宅不宁。”谢归寒牵着云景的手,朝着书房走去,“此事我已经写信传回墨花城跟祖父说了,送信的已经上船了,最晚三天就能把信送到。”
说着,他推开书房的门,让云景先进去,随后自己才走进去。
云景坐在铺上了狐狸毛的软垫,腿上也盖上小软被,然后才道:“此事姑姑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
云景拿起了一块酥饼,一边吃一边道:“这事没这么简单。皓轩他是嫡子,本就是名正言顺的秦家未来的家主,如果三言两语就把位子让出去,传出去之后,岂不是就贻笑大方了?”
到那时候,世人可不会说秦皓轩大度,友爱;只会说秦皓轩愚蠢,明明是嫡子,而且无病无痛无灾,却把家主之位拱手让给一个庶子。
到时候,岂是他秦皓轩一个人丢脸?
秦家,秦皓轩,谢姑姑……就连远在墨花城的谢家都会一起成为被嘲讽的对象。
谢归寒冷着脸:“他打算一意孤行。”
云景把手里剩下的半块酥饼都给吃完了,又拿起了一颗甜果,咔嚓咔嚓的啃着,眉眼满是担忧,他又道:“秦家呢,秦家那边怎么说?”
“秦家?应该求之不得吧。”
云景啃着果子的动作一顿,侧头去看谢归寒的表情——眼眸深邃,眸光如湖泊深处一般,幽深的一眼望不到底,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皓轩的本意是好的,只是考虑不周全而已,你别放在心上了。”云景说完,走过去亲了亲谢归寒,见他脸色稍缓之后,又继续道:“而且,既然他已经决定好了,就随他吧,我们……我们只是外人,他听与不听,都别太较真了。”谢归寒蹙眉道:“嗯,我知道了。”
闻言,云景也就放心了,他又道:“不过,既然不去管秦家的事情了,是不是就不查秦宇了?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那秦宇怪怪的,总是有些放心不下。”
“我已经命人去查了,此事你就别管了,好好养着身子才是。”
“好。”
谢归寒将他抱在怀里,问道:“天气渐冷,墨花城现在也该下雪了,可南庭州却阴雨连绵,你可……曾后悔跟着我一起来这里?”
云景忽然意识到什么,不确定的问道:“你这两天总是不开心,总是板着一张脸,就是担心我后悔吗?”
谢归寒蹙眉道:“我何时对你板着一张脸了?”
“你确实未曾对我板着一张脸,我是偶然间在望景楼听到的,说你最近两天总是板着一张脸,冷冰冰的,谁看了都害怕。”云景转过身,仰头去看着谢归寒,认真道:“我确实不喜欢南庭州的雨天,但没有雪,没有梅花,我也是无所谓的。”
谢归寒垂眸看他,眼里全是云景的倒影,“为什么?”
不是最喜欢这些?
为什么没关系?
云景朝他抿唇浅笑,眉眼如画,眼里似有星河,“因为你在,初安也在。”
说罢,云景踮起脚,在谢归寒的唇上落下一吻,又道:“祖父与祖母这两天来信越来越多,信里全是催促我们早些回去。等忙完十二月的事情,是不是该启程回去了?”
谢归寒定定的看着他,然后亲了他一下,才道:“不回去。”
“不回去过年?”云景不解道。
谢归寒嗯了一声,“你现在需要好好养身体,来回奔波你吃不消的,至于家里那边我来解释,祖父他们会谅解的。”
云景想了想,补充道:“既然不回去了,那可得多准备些礼物让人送回去,免得家里那边生了怨气。还有谢月染,她在这边闲着也无事,还总是碍事,也早些送她回去吧。”
谢归寒轻笑了一声:“样样都安排的如此妥帖,当真是贤夫。”
“若真这么说的话,我倒是觉得,你才更贤惠。”云景想起一事,笑着问他:“前两天老刘跟我说,秋凉阁跟酒肆的布匹跟酒坛准备运送到皇城的时候,两位管事的刚上船,望景楼的几位护卫也跟着上船了,还说要一路护送他们。怎么,你还担心出了之前被劫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