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才将它当成给我的解药?”
钟臻颔首,“阿罗汉有三层含义,至高便是‘无生’,寓意了脱三界内的生死,有生才有死,无生自然无死。三年前你在鬼门关外游走一遭,失去神智,同我生活在一起,游离于亦生亦死,无生无死之境……这是阿罗汉之果的因,如今果实已在你手里,应由你吃下,才算得了应得的果。”
“可这是你为我日日祈福的功劳。”商旻深将红果往钟臻手里塞。
“我不是你夫君吗?”钟臻无谓地笑了笑,“我为我的娘子祈祷,也是为我自己种下良因,解救我自己,所以快吃下吧。”
商旻深垂眸,心下忐忑,若是这颗果实仍不管用,那生命中最后的几个时辰就要在生离死别中度过了。
他不忍让钟臻面对这个结局……
“如果,我……”商旻深还想再交代几句什么。
“无妨,”钟臻攥着他的手腕,决绝道,“别忘了我说过的话: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杀了我。这样,我们就还有机会……”
商旻深一脸困惑,钟臻却神态怡然,“夫君在呢,你快把果子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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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春儿,雨水明显少了。
住在隔壁的书生打算继续赶路,前往长安考取功名,临行之际,特意来向钟臻告别。
他将亲手绘制的小像送给钟臻,画里是他初见钟臻时的印象,并在一侧题词:秋波暗度,春心萌生,且以拙笔献钟郎。
钟臻是苦着长大的,大字不识几个,只看得懂画像上的人是自己,指了指红泥软印,“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甫和,”书生痴痴望着他,“待我高中,一定回来寻你。”
“寻我?”钟臻不傻,虽然看不懂字,但也明白这份礼物的含义,“不必回来了,我祝你鹏程万里,飞黄腾达。”
“可是,我对你……”
“什么东西呀?”小傻子从山上回来,背篓里满是新鲜的草,见有人纠缠他的夫君,脸色堪比锅底,“我来看看。”
甫和想当然,这人疯疯癫癫的,今天唤自己的夫君“阿爹”,明天唤人“阿兄”,自然也是识字不清。
可谁知小傻子抓着看了两眼,返还时忽然手抖,纸片被风吹飞,惹得小狗满院子追着玩儿了。
“你既要感谢我夫君,何不连我也一起画上,算是对我们新婚的贺礼?”小傻子说。
甫和脸色青红交加,从没见过这么野蛮的人,气得结巴:“你,你…”
“是吧,夫君?”小傻子看向钟臻,“谁叫那单人小像又小又薄,书生握都握不住,一下子就给风给刮跑了。”
钟臻无奈苦笑,刚想跟甫和致歉,手腕却被小傻子压着。小深分毫不让,“我夫君这些日子明里暗里也帮了你不少事,见你是个文弱书生,每次你去市集采买,东西都是我夫君帮你送回家的;平日里你家总是有东西坏了,你总是要头疼脑热的,我夫君也不求回报地帮了你,你可对他心存感激?”
甫和道:“那是自然!不然我也不会亲手画像题词,赶来送给他。”
“那画像没了,这个礼我们就没有收到;你特意在午间道别,我们还应当留你吃顿午饭的,这又是一顿饭的恩情了,要你给我们俩画一副像,也不算逾矩吧?”
“这……”甫和无言以对,只得取出笔墨,要他们俩站在一块儿。
小傻子一把将地上欢快玩耍的进宝抱起来,头倚在钟臻的肩膀上,冲着书生点头,“就这么画吧。”
书生酸到倒牙,可他时运不济,碰上个胡搅蛮缠的,只能认栽,堪堪记住二人的样子,就要他们分开了。
钟臻去煮饭,甫和坐在院子里,窘着脸将画画完。
过了一会儿,小傻子拿到了画。这书生虽然没安好心,但画工还是不错的,将两人的神韵都刻画得入木三分,就连进宝的机灵劲儿也跃然纸上。
小傻子满意地咂咂嘴,“嗯,挺好的,你收着吧。”
“我收着?”甫和震惊,差点将手里刚收好的纸散在地上。
“没错,”小傻子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收好它,时不时掏出来看一看,提醒自己不要每天惦记着别人的男人,有辱斯文。”
“混……”甫和嘴里含着一句诨语,怎么都说不出口。
毕竟说出来就真的有辱斯文了。
小傻子的神态俨然改变,眉目间多了些凌厉,拈唇轻蔑地笑,“收好了就来吃饭吧,吃完了抓紧赶路,我祝你高升。”
甫和忍了许久,最终咽下一口气,“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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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书生没吃几口饭就跟他们告辞,脸色阴沉,背着行囊禹禹离开。
小傻子收拾了一下,牵着钟臻的手一起进村。他们在肉铺前分别,钟臻开始张罗自己的铺面,小傻子则继续往前走,去学堂应征教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