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初以为,我的法相只是由青鸾变成了青蛇,可后来却发现,竟是被世人所厌的凶神相柳。”
桑宁宁抬起眼:“那又如何?”
她都不在乎流言蜚语,大师兄比她强上更多,应该更不在乎才是。
可容诀却摇了摇头:“我怕你不喜欢。”
桑宁宁睫毛颤了颤,面色平静,手却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袖口。
“所以每一次,只要我有心绪波动,以至于法相出现时,我就会拔掉那几枚蛇鳞。”容诀轻描淡写道,“伤痕就是在那时候留下的吧。”
桑宁宁不敢想象,容诀这样做了多少次。
她低下头,放低了嗓音:“疼么。”
“起初还好。”容诀同样轻声道,“后来,越来越疼。”
他最初时,尚没有完全记起疼痛,而后来随着因果羁绊痴缠,他越来越能记起那些被掩埋的东西。
就像现在,他清晰地听到了面前人的心跳,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体内也有一颗心脏,正在与她同频共振。
一下又一下。
眼睫轻颤的频率,或许也能算作心跳的证明。
“大师兄。”
桑宁宁站起身,手却仍旧无意识地握着容诀的右手,她垂眸低声道:“我怎么想,很重要么?”
“很重要。”
容诀伸手反扣住了桑宁宁的手腕又送松开,一路下滑至她的指尖。
他身体前倾,轻轻一拉,就将桑宁宁拉得更近,握着她的手轻轻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譬如我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师妹先前,为什么不再追问我身上的异样了?”
他已经显露出了这样多令人生疑的地方。
她为何还要去看旁人,不能多关注他几分?
第61章
这个想法, 在桑宁宁入司命洲后就有了。
最初,在容诀的计划里,他本该在配合容家演完那一处“真假少爷”的戏码后, 借着对方要献祭自己的这份因果, 彻底解开天罚束缚,然后看着这些人一步步走向那个必定的结局。
只是他也没想到, 这满盘棋局,偏偏多了一子。
桑宁宁。
她如同一个天外来客, 不管任何的束缚规则,只痛痛快快地活着,活得生机勃勃,又孤绝灿烂。
说来荒诞,但在那时, 一个怨魂却生出了恻隐之心。
所以容诀出尔反尔,他将桑宁宁带到了司命洲来。
这时的容诀想, 他要让桑宁宁健康平安的长成, 直至到最后成为能杀死他的模样。
只是……
在真正看见桑宁宁在司命峰上交到了许多朋友, 看见她对着那些不相干的修士们露出那样轻松的神情, 看见她开始对他们笑,还时常与他们一同出行时,容诀腕上的蛇鳞却越来越多次的出现。
分明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可容诀的情绪却并不畅快。
他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 而流光仙长几次的试探, 容诀也并非没有察觉。
于是利用这次鬼哭林清剿怨魂的机会, 容诀故意露出了些许“破绽”。
他猜到桑宁宁会怀疑,会拉开两人的距离, 可真当她为了此事而前所未有的对着自己发了脾气后,容诀看着那张清冷的面容染上怒火, 连眼中都因愤怒而愈发璀璨,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愉悦。
这是因他而产生的情绪,哪怕依旧无一丝怨气,却胜过鬼哭林中的漫天悲喜。
但很快,容诀就不这样愉悦了。
因为桑宁宁不再理他了。
或许与他纠缠也实在太无趣,而除了他之外,她还有许多人可以找。
沈家小姐,景家少爷,司命峰上的修士,衡元宗的弟子,青龙峰上的旧相识……甚至就连那个粉色剑穗的制作者,都想方设法地又送了一枚剑穗来。
原先那枚剑穗的来历,流光的那个徒弟在出了鬼哭林后悉数告诉了容诀,以至于从第一眼见到桑宁宁时,容诀就注意到了这枚新的。
更大更刺眼。
她在扬起下巴看他的腕间时,他正垂眸看向了她的腰际。
自鬼哭林开始就缭绕在心头的火,越烧越旺。
容诀紧紧扣住了桑宁宁的手,仰着头,重复的语气轻柔又危险。
“师妹为何不问?”
是已经开始厌倦他了么?
在那双雾沉沉的眼眸中,杀戮的欲望愈发强烈。
倘若如此……
“我怕冒犯了师兄。”
清凌凌的嗓音打扰了室内沉寂,一瞬间似乎连花香都变得浅淡。
“冒犯?”
“是。”桑宁宁看向容诀,嗓音有几分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