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饥寒交迫的时候,唯一拥有的就是自己和理想,也唯有理想,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也取决于自己的。
唯一属于自己的理想,却永远也不可能有机会实现,这对顾如来说才是最痛苦的。
“我明白。”萧明姿重复了一句。
她的女儿身体里,蕴含着她无法想象的力量。她向往自由,向往拼搏,向往用着自己的力量获得成功。将来等着她的世界那么宽阔,机会里都藏着危险,成功的路上不可能永远平坦。除非她想在母亲的庇护下,做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否则,只要追逐理想,顾如就不可能什么事都先跟母亲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这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萧明姿也经历过被束缚得严严实实的童年和少女时期,她深深地知道,自由并不是无菌保护舱,而是给她一个广阔的天空,让她自由地去翱翔,在她每一次有可能坠落的时候,于她的身边编织一张温柔的安全网。
接住她,帮助她,让她再次起飞翱翔。
萧明姿低头问:“其实你很喜欢马术,甚至已经觉得自己可以继续训练马术。只是因为我很担心,所以你才没有继续训练,甚至你的老师也不知道,对不对?”
“是的。”顾如摸了摸鼻子,老实承认了。“骑在马上,能跟马儿沟通的感觉真的是很爽,那种时候,我觉得它跟我是一个整体。妈妈,你知道吗?其实在赛场上,像这样跟自己的同伴或者一体的体育项目很少很少。其他的项目,哪怕是团体赛,也是靠不同的人合作的,而且项目都会分男女来比。只有马术这一项运动全靠操控自己的同伴,而且男女在同一个赛场上。”
她顿了顿,说道:“这正是我想要的,也是我想了很久的。”
“我周围的人,每个人都有理想。月月就不必说了,她从小到大理想都很清楚明白。她就是喜欢生物,想去搞医药,想救更多的人。橙子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她心里还是很舍不得竞技场,想继续参加武术的比赛。只是因为她确实犯了规,不能继续运动员生涯,所以现在茫然四顾,不知道自己接下来那一步要怎么走。可是我呢?我想做什么呢?”
萧明姿顺着她的话,重复着往下问:“那么,你想做什么呢?”
顾如有点不好意思地抬头。
她没有站起来,顺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双手垫在下巴上,伏在母亲的膝盖上,歪着头看他:“说出来,你不准笑话我哦?”
“怎么会呢?”萧明姿失笑,“难道我在你眼中就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我以为这段时间以来,我的表现已经可以让你相信,我是一个开明且宽容的母亲。”
“您确实是的~”顾如先不以余力地夸了母亲一句,随后才说。“我想做什么,这个问题我确实想了很久,而且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很简单。”
“我就是想证明自己比男孩子强。”
萧明姿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
顾如继续往下说:“以前在李家的时候,我总是被说,因为你是个女孩子,你不如男孩,所以你处处都得不到优待,你是个拖油瓶。其实每一次我都想跟他们说,我不比男孩子差,我也可以非常优秀的。但是我知道,光说是没有用的,还必须要用行动才能证明,要用切切实实的成绩来证明。现在在学校里面,我已经可以取得好成绩,我想以后也会继续努力,争取做到年级第一。但这个足够了吗?学习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而已。”
她说着摇了摇头:“不,不够的,我觉得这还远远的不够,我想一辈子都在证明我就是比男孩子强。当我得知马术这一项运动,居然是奥运会里唯一一项,可以男女同台竞技的运动项目时,您知道我心里有多开心吗?”
“我觉得这项运动天生就是为我的理想而设计的,我那时候就想,我一定要参加这项运动,而且要在世上最强的赛场上夺得第一。”
抛下了豪言壮志,小姑娘心里又有一些不好意思:“当然啦,能不能做到世界第一还是个未知数,但我想努力去拼。”
说完她仰头看着母亲的脸,摇了摇母亲的膝盖,撒娇问道:“你觉得可以吗?我能做到吗?”
“小鬼头。”萧明姿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还会给我设套了?”
问可不可以做到,不就是预设她已经答应了吗?
顾如抱住她的膝盖,持续撒娇: “因为我知道,不管我想做什么,您一定会支持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