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雪观音赶来的时候,闻铃月和雪明霄都挂上了彩,一被鞭子抽得皮肉翻滚,一个被剑划得血肉迸裂,看来都是下死手没有留情的。他急忙挡住了两人再次比拼的势头。
“住手!别打了!别打了!”
他话还没说完,惨遭两人各自一拳打在了肚子上。怒从心起,雪观音尾巴扬起狠狠甩下,刹那间石板碎屑四溅,将两人分隔开来。
“不准打了!”
雪观音用蛇尾卷起闻铃月就离开了花园,回到宫殿内,他小心翼翼地将闻铃月放在了椅子上。
闻铃月微喘着气,眉头紧皱地盯着他问:“劝架只拉我?你什么意思?”
“跟她打个你死我活,你能有什么好处?”雪观音惊讶地看着她。
闻铃月听了沉默,这倒也是。
雪观音看见闻铃月背上和手臂上被鞭子抽开的血迹,脸上浮现痛意,“我帮你上点药吧。”他拿来药,蛇尾化成双腿,半蹲在她身上,卷起她的衣袖,用棉棒沾着药轻柔地擦在了伤口处。
闻铃月看着他额前银色碎发散落,衬得那双蛇瞳更加浓艳惑人,肌肤白润,如他雪白的鳞片一般似乎散发着光芒。
若有个俊美男人整日伺候着她,似乎也算一桩美事。最主要的,还是长得美。
“雪观音。”
雪观音抬起头,和她四目相对,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嗯,在呢。”
“我听说,王上有一块玄妙的镜子,能看见人的过去。”闻铃月声音格外柔和,似乎怕惊了蝴蝶飞走一样。
在她的注视下,雪观音的目光越来越冷,原本按在她的伤口处的棉棒忽地一重,这突如其来的痛意令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镜子之中,封印的是妖族先辈的妖灵,绝不能打开。”
闻铃月缓缓收回手臂,冷声问:“打开会怎么样?”
“妖族能够传承先辈的记忆,之所以我们还能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妖域,正是因为封印了那些有着痛苦记忆的妖灵。”
一旦有了那些关于耻辱和痛苦的记忆,妖族还会甘愿生活在这片贫瘠暗淡的妖域吗?
“是我救下的你,所以,你不能背叛我。”
雪观音目光灼灼,令闻铃月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见他情绪低迷地离开,闻铃月自个拿起桌案上的药涂抹伤口。
片刻后,寂静的殿内响起带着疑问的声音。
“没有记忆,就不会痛苦吗?”
“可是我还记得,就不得不做。”
在妖域的日子格外安宁祥和,除了偶尔和雪明霄不对付,闻铃月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那些躁动的血液慢慢平复,好像杀戮已经远隔前世。
不久之后,就是妖域最热闹的时候,祭祀先灵的日子。
王宫外的街道上支起彩绸,亮起各色的灯笼,烟花随夜色升起绽放,穿街过去的路人,狰狞妖兽也有,面容俊美的化形妖兽也有。
每到这个时候,妖兽们会带着华丽繁复的兽骨饰品,身体上用朱砂画着诡异却圣洁的铭文。当祭祀的舞蹈跳起,兽骨雕刻组装而成的配饰响起碰撞的声音,会通过寓意着祝福的铭文,传达到逝去的先辈耳中。
雪观音说完这些话后,闻铃月仔细思考了一下,开口问:“如果有先辈耳聋怎么办呢?”
“灵魂都升天了,你能不能盼点好的?”雪观音抬手在闻铃月额间弹了一下以做惩罚。
“你把我脸上的铭文都蹭掉了!”闻铃月挡着脸,离远了他。
雪观音脸上也绘着朱砂铭文,与那双红瞳十分相配,真宛如从天而降能够通灵的妖神,浑身透着高贵圣洁。
“祭祀要开始了,我带你去看看。”雪观音拉起闻铃月的手,穿过热闹的街道,朝着街道尽头跑去。
游行的祭祀舞者,乘坐着花车,最终的目的地也是街道尽头。
当闻铃月走到这,一颗通天大树印入眼帘。巨大的树冠将天空也笼罩了,还有枝丫野蛮地朝四周伸展开来,想要努力占据更多的天空。
任由雪观音拉着她跃上树梢,朝下看去时,游行的花车正缓缓朝树这边来,而后停在了树前。
为首的祭祀者从花车中托举着一块镜子,恭敬地走到了树前,只见大树伸出枝丫,将镜子层层包裹住,拖进了树干之中镶嵌了进去。
随着夸张的舞步,歌声也一同响起,迷迷荡荡,传向了天际。
远处的绚烂的烟花绽放,点点彩光在闻铃月眼中忽闪忽隐,她侧目看向盯着自己的雪观音,发现他眼中也在绽放着一场烟花。那是红色以外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