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祁北穆脸微沉,皱着眉,缄默了几刻,才问道:“谁?”
燕南叙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斟酌了一会儿,谢云川三个字几乎都来到他喉咙边上了,可电光火石间,他又似乎忌惮到什么,反复几下,还是选择了咽下,改口:“下回再告诉你吧。”
老实说,像他这样,一切情感都能淡然处之的人,在他眼里,连收养了他、赐给了他第二条性命的燕鹤山都算不了什么,更何况是谢云川?
可他这二十多载光阴,被虚情假面与利益建造的世界笼罩了好久好久,以致于但凡旁人只要给予了他一点真心,他便能以命相搏。
而谢云川,便是他在这个虚假世界里,唯一一抹真实,唯一一点珍惜与向往。所以,为了守护他仅剩的真实,他也会将谢云川好好地保护起来。
可这是在王府,隔墙有耳一理,他不是不懂。
这事急不得。
闻言,祁北穆的表情瞬间古怪了起来,鬼使神差地,他问道:“你的心上人?”
……
“嗯?”
燕南叙想着以祁北穆的本事,若他道出师徒这层关系,想必很快就能被查出来,可他尚且还不想太早把谢云川的身份暴露,听闻心上人这三个字,心神一阵晃动,自以为倒也是个不错的幌子,便一口应了下来,“对。”
“好得很。”祁北穆立刻接话,冷哼一声,莫名地心里有些堵,语气也不由地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那怀瑾可要尽早把她的身份告诉二殿下为好,刀剑不长眼,免得到时候她误入府中来寻你出了什么差池,你又要怪罪我了。”
“二殿下放心。”燕南叙垂着眼眸,说道,“他喜静,平素住在山野,不会到这寻我的。”
“是么?”祁北穆眯了眯眼,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出口的语气有多酸,“那怀瑾可千万要把人保护好了,女孩家家的,一个人在山野也不安全。”
燕南叙心里尚挂念着谢云川,听到这话,一时半会还没绕过来,眉头一皱,便脱口而出道,“什么女孩子家家?他是身手极好的男子,在山野怎会不安全?”
祁北穆怀疑自己听错了,错愕地睁了睁眼。
实话说,好男色在京都不算罕见,但别人好男色与否,对他而言都是无关痛痒的事,可这话从燕南叙嘴里说出来,他竟莫名地有了几丝隐隐的雀跃。
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燕南叙后知后觉地想改口也无从下手,只好挑了挑眉,顺水推舟道,“对,我好男色。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没有。”祁北穆笑吟吟地凑近了来,低沉的声音落在他的耳畔。
“不都说二殿下与怀瑾向来同心吗?那怀瑾好男色的话,”祁北穆缓慢地吞吐着字音,笑意深邃,“二殿下也勉为其难地好吧。”
燕南叙:……
此人多半有病。
……
夜里冷,燕南叙第二天还有课,再加之其他关系,因而,祁北穆也没强留人太晚,挥了挥手,便让燕南叙离开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南苑,屋顶上才忽然传来一阵窸窣,祁北穆将窗推开,五音一下就从窗外溜了进来。
“二殿下。”五音看上去有些冷,吸了吸鼻子,禀告道,“李五的尸体处理好了,家属那边也给了丰厚的赔偿金。就是三小姐知道后,觉得二殿下故意袒护燕公子,闹了会脾气,一晚上没吃饭。”
“我袒护他?”闻言,祁北穆竟嗤地笑了,眼底辗转着深邃,“明明是我查他探他利用他,在王府建立了威信啊。”
燕南叙说得确实不错,他就是故意晚到,等燕南叙处理完后,才姗姗来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再确切些,祁清欢雇李五冤枉燕南叙一事,他都看在眼里,甚至早有打算。
若燕南叙不够聪明,中了祁清欢的套,那也没办法,只能算他运气不好,而他自己,也会在燕南叙被惩治后再出面将事情真相“公之于众”,将那李五重罚了去,重立威信。
横竖他不吃亏。
御南王府是因为近些年的军功战绩才崛起的,可说难听些,就是个暴发户。府上有不少皇上从宫里挑着送进来的,算不上眼线,但到底是在宫里做惯了事的人,来到这年轻的府邸,觉着自己资历老,又是宫里来的,多少有些看轻了他们去。
时间一长,虽不及造反的地步,但到底教人心里不舒服,这也成了祁北穆心里的一个疙瘩,他早就想借机教训教训这批人了。只不过,李五为首的人,说到底是皇上遣来的人,代表的是皇宫,所以,以他们的身份,并不好多说多做什么。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外来者介入,以儆效尤,名正言顺地打压他们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