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夏敏机械地跟随人群举起杯子,他抬起头时视线落在他的前方。
他前面站着的,正好是昨天问他信件有没有送到的阿姨。
阿姨……
他想到了!那个人是……
液体进入到口腔,喉软骨自动打开,迎接液体的到来,失了气的可乐咽下喉管,甜到发腻。
“等等!”他一口吞下去,慌忙抬起手阻止前面那个饮下红酒的女人。
“……怎么了?”女人回过头,喉咙咽了下才笑着开口。
她的杯子已经空了。
朱夏敏眼眶睁大,眼神不停颤抖,突然失了声一样说不出口。
那个穿西装的……正是阿姨叫他把信件送到的,那个在电视上侃侃而谈,说着要绝对铲除恶性事件,呼吁所有民众向他写信举报的,官员啊。
“啊啊啊!!!”突然旁边一个男人捂着肚子大叫,朱夏敏扭过头,就看到那个男人的口中吐出鲜血。
“酒……酒,有毒——”他的身体像虾子一样蜷缩着不停在地上打滚。
“啊——”接着第二个人开始哀嚎,鲜血开始不停地喷射出来。
接二连三地,每一个喝下了红酒的人满脸鲜血,不停哀嚎。
小小的,昏暗的宴会厅犹如地狱。
牧师还是笑着,微微合上眼睛,犹如唱着赞歌一样抬起手指挥。
“愿你们永登伊甸,在地犹如在天!”
朱夏敏浑身发凉,被他打断的,回过头的阿姨这时候也顾不得他要说什么了,哀嚎着在地上爬行。
那两个守着门的大汉还一个个上前检查,没有喝下酒的人全部被粗暴地灌下毒酒。
“啊啊啊!不要啊!!”被大汉捏住脖子的瘦小男人惊恐大喊。
但是没有用。
牧师在台上闭着眼睛唱着赞歌。
歪七扭八的尸.体倒了一地,尚且活着的人不停挣扎,疯了一样撞着被锁住的大门。
“救命救命啊!”
“放我出去!啊……”
彩绘玻璃门上全是血迹。
朱夏敏的心脏怦怦地跳起来,不可以,不行,他不能死。
南珠还在等他,不行,他不要死!
在那个大汉眼神扫过来的前一秒,朱夏敏反射性地躺下,将自己的脸埋在四周尚在温热的尸.体里,地上的血黏在他脸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哀嚎的声音渐渐停歇。
“都死了吗?”守门的大汉踢开躺着的人群,粗略地检查了一遍。
朱夏敏被踢到肋骨,他一动不动,眼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他仰着头,头顶的灯光隔着薄薄的眼皮传过来,又昏暗又明亮,他竭力不让自己的心跳太过巨大。
又过了没一会儿。
“喂、这样子,太难看了吧。”链条抽动,侧门被打开的声音,听起来就是那个穿西装的官员,他好像捂着鼻子很嫌弃。
“没有办法啊,自鲨的话,人一多就是这么难看的。”院长谄媚的声音随之传来。
“接下来,就等着联系记者就好了。”牧师唱歌的声音也停下了,对着两人儒雅地道。
“哈哈……”那个官员笑了起来。
“那么,我就先离开了,接下来的都交给你们了。”
脚步声响起,院长和牧师好像都跟了上去。
过了片刻,那两个大汉的声音嘀咕起来。
“啧,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咱们啊。”
“链条拆下来吧,把门上的手印擦一擦,尸体堆好一点,等会记者要来拍照的。”
“哈,还要摆成漂亮的姿势不成。”
“至少要看起来更像‘自鲨’啊……”
两个人说着笑了起来,一个人道:“我去打点水,你去拿毛巾吧。”
他们推开门走了出去,旁边就有水池,朱夏敏立刻爬了起来了。
他趁他们转身的那一瞬间扭身从尚未关闭的门缝里逃了出去。
南珠、南珠还在等他……
“有人跑了!”大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快去追!”脚步声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朱夏敏疯狂地往小路里走,拐弯、左边、前面!
呼、呼、血液流下来,钻进了他的眼睛里,朱夏敏用力地眨了眨,不敢闭眼,生怕下一刻没有看到的地方又有意外。
他用手拨开杂草,这里有一个他挖出来的洞,他以前把一只小猫从这里送了出去。
他蹲在草丛里,疯狂地用手扒开泥土,可以的,可以的,他可以的。
他还要去见南珠,他还要和她做一辈子的朋友,他还要毕业,还要挣钱,他要给她买很多好吃的……
洞口渐渐变大,一丝傍晚的风从洞口外面吹了进来,迎面扑在他脸上。
“兔崽子,去哪了?!”后面追赶的声音越来越近,有人在他不远处踩断了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