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听我一句话,你姑且先搬回来住,子嗣上的事儿顺其自然,兴许哪一天你媳妇就有呢?”
贾琊对贾母起疑心的事早有防备,自然也早就准备好了应付的话: “老太太,我现在正是应酬多的时候,刚才也说了,每日都是到三更半夜的,您要我搬回来,难不成每天单独为我开门锁门么?再一个,我每天出来进去的,熙萱总得帮忙拾掇拾掇,她怕是也折腾不起呢。”
贾母深吸一口气,抬起昏黄的双眼,目色微冷:
“宝玉,你说来说去,总是不想回来,也不想同你媳妇在一处。”
“你到底是在怕什么呢?”
贾琊看着贾母的眼睛,心里也逐渐在往下沉。
看来,今儿这一劫他是躲不过去了。
贾琊深吸一口气,又朝贾母施了一礼: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知道老太太您前些日子因为宝玉去世这件事儿受了不小的打击,以至于神思昏倦,识人不清,可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老太太,您睁开眼好好儿看看吧,我是贾琊,贾宝玉已经死了。”
贾母的手猛然抓紧了身下锦榻上搭着的褥子,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贾琊:
“你——再说一遍!”
贾琊索性挺直了身子,也不再去模仿贾宝玉。
他和贾宝玉差了一岁,身量上多少还是有些差异的,只是两人容貌一模一样,他又为了模仿贾宝玉,一直含着身子走路,所以旁人才看不出什么差别来。
但现在,不打算继续模仿贾宝玉的贾琊站直之后,就跟贾母印象中的贾宝玉完全不一样了。
就算顶着同样的一张脸,但两个人的身高,气度还是有差别的。
别人或许认不出,但贾母不可能认不出来。
瞪着眼前的贾琊,贾母的脸都已经青了: “你,你真的是贾琊——怎么会这样!”
贾琊朝贾母笑了笑,他云淡风轻的一笑,却好似在贾母的心上割了一刀:
“老太太,您真是胡涂了,家里头上上下下都知道,当初得病是的贾宝玉,死的也是贾宝玉,活着的是我贾琊,这有什么奇怪的?”
“您要是还想不明白,不如让二老爷给您请个大夫治治吧!”
贾母这会儿已经面色涨红,浑身发抖,痛失爱孙的痛苦,迟了几个月之后,终于还是降临到了她的身上:
“贾琊!甄宝玉!你这个畜生!”
“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不该救你回来,更不该给你这个身份!”
“你这个认贼作父,得陇望蜀的畜生!贾家救了你的命,你不思报答,居然还害死我的宝玉!”
……
贾琊听了这些话,心知贾母这会儿肯定是把所有人都遣走了,也就不怕什么隔墙有耳了,索性也放松了起来,笑着听贾母把话骂完,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老太太,帐可不是这么算的,你救我可不是出于好心吧?若没有我甄家的那些金银财宝,单凭一个日薄西山的荣国府,就能把贵妃省亲的事办得那么体面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您总不会胡涂到,觉得我甄家那些钱财是白送给您的,而您救我,却是对我甄家有大恩大德,所以我必须得为您肝脑涂地才行?”
“就退一万步讲,当初您是救了我一命,可是您不是也要杀我吗?一命换一命,咱们两不相欠了!”
贾母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
“你还我宝玉命来!”
贾琊耸耸肩:
“贾宝玉又不是我杀的,是您给‘宝玉’下毒的,现在宝玉死了,做什么要我偿命?”
“老太太要是实在觉得对不住宝玉,要不您自己下去跟他说吧!”
贾母这下真是气得喘不上气来,瞪着眼睛伸手指向贾琊:
“畜生!我要去官府告发你!你别以为你的身份是完美无缺的,我手里有你是假贾琊的证据,你就等死吧!”
贾琊这会儿已经有了主心骨,看贾母的反应如同笑话:
“老太太,您别逗我乐了,那时候您哪里是要救我啊?您是在给贾宝玉找以后的替身呢,倘若我的身份有问题,连累的可是贾宝玉,您会让贾宝玉以后面临这样的危险?倘若事后有人查起来,说贾琊其实是甄宝玉,到时候拉去砍头的可就是你的宝贝孙儿了!”
“您别怪我没提醒您,窝藏朝廷钦犯,这也是死路一条,您要是想用全家给我陪葬,我也无所谓,反正我九族之内已经没有人了,多死我一个不多,少死我一个不少!就是不知道您老人家忍不忍心,送一家子骨肉上断头台?”
贾母被捏住了软肋,一时间有些哽咽,但又不想轻易放过贾琊,怒道:
“我去官府,告你谋害宝玉!宝玉死了,你也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