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有时候也承认,她老人家确实是有些老了,实在想不到皇上当初为什么宁可偏着惜春,也不偏着薛妃这边,但吃一堑长一智,大不了她不同惜春作对了就是。
当初虽然是走了一步错棋,让宝玉吃了亏,但她老人家也不是这等逆来顺受之人。
宝玉的造化是胎里带来的,就算会有波折,最后还是会着落在他身上的!
贾政既然中意贾环,自然会高看赵姨娘一眼,晚饭后就直接去了赵姨娘处住着。
元春出嫁之后,梨香院便空了出来,贾母便做主让薛姨妈搬了进去。
这日晚饭后,薛姨妈来看姐姐,见王夫人一副怒容,不由得问了一句:
“姐姐这是怎么了?”
王夫人把手里的佛珠往桌子上一摔,气苦道:
“还不是为着贾环那个小冻猫子!也不知他得了什么造化,居然考中秀才了,真是老天无眼!”
薛姨妈闻言,不由得笑了两声:
“我当是为了什么,原来是为了他,他一个小妇儿养的本也不值什么,好便当个小猫小狗的养着,现在既然不好了,那就想个办法把他摆布了,谁还能为了他跟姐姐过不去么!”
王夫人闻言,顿时来了兴趣,看向薛姨妈:
“妹妹有什么主意,且说来听听。”
薛姨妈便捋了捋袖口,微笑:
“我能有什么主意呢?左不过是去宫里头问娘娘罢了。”
“不过,娘娘先前从宫里头送出信儿来,说是短了一项用度,大约有三千两银子……”
王夫人嘴角抽抽,她这个妹妹从前有钱的时候,也没见给她送些银两过来,如今没钱了,倒可着性儿从她这个姐姐的荷包里头掏,难道当初盖省亲别院,还不算给薛妃娘娘花够了钱么?
但既然是自己有求于人,想到贾环和赵姨娘方才那副得意模样,王夫人到底还是点了头:
“我这儿还有这几年攒下来的三千两银子,妹妹不嫌弃,回头进宫的时候,就顺手给娘娘带去。”
薛姨妈自然是无有不应,等从宫里回来的时候,便把一个方子给了王夫人:
“这是宫里头秘传的方子,娘娘也是从一个年老的宫女那里得来的,听说这方子下到饮食里头,无色无味的,但就是能叫人一点点病死,外头看着就跟寻常病死没有差别,姐姐可以偷着试试。”
王夫人捏着整张方子,心里头有些激动,好似捧着价值千金的宝贝一般,好半天才点点头,却又有些为难:
“话是如此,可你我皆不识字,想要抓药,就得找一个识字的人来帮忙,这不就危险起来了?”
薛姨妈掩唇一笑:
“姐姐也太看低薛妃娘娘的智谋了,娘娘既然肯把配方给您,又怎么会忘了安排这件事?姐姐只管找一个不识字的丫鬟,拿着配方去配药就是了,配药这种事,就应该大大方方地去办,若是鬼鬼祟祟的,反倒惹人怀疑了。”
“咱们不识字什么要紧的,那配药的识字就行了,若是有人问起这配的是什么药,怎么里头瞧着有毒,就说是配耗子药便是了。”
王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觉得宝钗真是思虑周全,难怪能在宫里头保全自个儿:“还是娘娘有主意,我这就照她的吩咐去做。”
年关将近,各处庄园又来送租子了。
一大早,贾珍就特地吩咐,今日来外客谁也不见,他忙着收租子呢,道不开身。
这三年里,惜春用自己手里的银子又多买了几处田庄,按说一处庄子买入手里,总得要个几年才有希望回本,但据说惜春种的粮食蔬菜瓜果,都是从宫里头得来的品种,长得那叫一个稀罕,味道又好,个头又大,就算卖得贵,也不愁买主,竟是一年的时间就回了本钱,第二年就又挣出另一处田庄的本钱了。
惜春又把这两年的收益全都拿来购买田庄了,到了今年,加上从前祖宗留下的庄园,宁国府大大小小的田庄竟足有三十多处,这些地方一起送来租子,也够看的了。
地方太多,给惜春送租子的比给家里送租子的人还多,惜春自己也嫌烦,只告诉贾珍替她打理就是,银票归置好了给她送来,其余用来孝敬的东西,贾珍自己留着就是。
三十几处田庄,光惜春自己的就有二十来处,那些庄子上产的东西本也贵重,不比寻常庄子,按一处孝敬的玩意儿值二百两来算,这些东西也得有个三四千两,贾珍见有利可图,自然是乐于帮忙的。
等这一天过去,贾珍一搂帐,发现惜春一年的租子就收了足足两万银子,不由得咋舌不已,不过他胆子再大也不敢贪墨惜春的银子,赶紧给人家收拾好了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