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周身围绕的真神的赐福到底只是赐福,众神又在沉睡之中,虽然在他晋升之时出现了短暂的光彩,但异物的肉身更加强悍,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和打击之下,周围的光华又渐渐黯淡下去。
“但你没有对我下手,因为你觉得不是最好的时机,你在等待着找到更大的破绽,给幽兰致命一击,将镜子收回。”如同在讲述着他人的故事,除了刚才一声轻笑,长杪的声音中再也没有任何起伏, “镜中伪世界就是最好的机会,你在‘森罗万象’中设了陷阱,故意让幽兰吞噬掉,从而使我的镜子有了裂痕。一面有裂痕的镜子,等于有了致命伤,再也无法跟你对抗了。”
一声嗤笑之后,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 “年渺,你确实很聪明,可是现在看穿又有什么用呢?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太迟了。”
“是啊,太迟了。”长杪叹息道, “就算早就看穿也没有什么用,毕竟我只是个凡人,什么也做不到,渺小到那时你连我的名字都不会记住。”
“不过我有一点没有想明白。”长杪难得发出了疑问, “幽兰神树在凡间出现了千年,幽兰大陆那么明显,你怎么没有察觉到?”
他的问话十分真诚,可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四周依旧是死寂,甚至连狂躁翻涌的异物,都出现了短暂的柔和。
“那时你是在尝试吞噬两个‘神阶’,可是失败了罢?”长杪没有因为对方的沉默而失望,露出了恍然的神色,自顾自道, “你已经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思俯视人间?更何况你也不屑于去看人间这么普通的地方,后来幽兰神树有了佛子庇护,被佛光干扰,你更是看不到了。可惜了。”
“年渺。”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只是喊了一下他的名字,万针入骨的尖锐感又再次袭来,威胁和愠怒之意清晰可见。
后面的话对方没有说出来,但长杪已经能猜得出是“你竟然敢耍我”几个字。
他不慌不忙用真神的压迫来抵消掉对方的威胁,只笑了笑,继续刺激着: “我们凡人从小就在受教导,无论做什么都要谦逊谨慎,太过傲慢是成不了大事的。所以,你有没有想过,在‘伪月’中我调动的镜子之力,是幽兰默许的,故意让你发现镜子在我身上?”
他周围的光华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见了,只有血衣和他自身的水雾还在苦苦支撑着,维持最后一点净土,反倒是蛄蛹的异物身上发出的绯红光束愈发明亮起来,粉红的圆斑全都一模一样,密密麻麻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反胃,而长杪却一直在其中搜寻着,试图找到自己想要的。
他在等,对方也在等,看谁能先按捺不住。
他放弃了捕捉对方的情绪,只专心寻找真正的光束。
“我们凡人管这一招叫引蛇出洞。”长杪好心告诉“它”, “越是舍得越能套到大猎物,她用镜子碎裂换来一个‘森罗万象’和你的重伤,也不是很亏。”
“看来你对‘镜子’还不算解。”诡异的声音淡然回答, “不知道和‘失去’相比, ‘裂痕’更加严重,有了裂痕,相当于神神力尽失,再无用处。”
“有道理。”长杪赞同地点点头, “镜子始终是脆弱的东西,再细微的裂痕也是缓慢的死亡,只要有沉重的力量打在裂痕上,就能轻易使其破裂,镜子碎了,持镜人也无法独活。”
他望着对方的“眼睛”,再次真诚地询问: “你的镜子,是不是也有裂痕了啊?”
最后的血衣之光也再瞧不见,他周身的水雾也缩小到只能紧紧贴着他,浅粉色的恶心异物在拼命挤压着,几乎要贴近到他的身体,离他不过几寸之遥,他甚至能用肉眼清晰看见那光滑的外皮,底下蛄蛹粘稠的粉色血肉,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和注视感,正在试图将他击溃,他根本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无数道绯红的光束齐齐朝他袭来,眼睛全都在看着他,万千假象让他分不清真假。
“还是太弱了,年渺。”诡异的声音响起,掺杂了一丝傲慢和怜悯, “就算成为真神又如何, ‘水’,呵……”
长杪周身的水雾顷刻间化为寒雾,再次将他严严实实包裹,寒冷的气息骤然降临,眨眼间弥漫开来,他的头顶再次出现了冥神的印章,死亡的气息和寒冷混在一起,使得天地间又是短暂的沉寂,异物身上的光芒再次被压制住。
然而和上一次不同,这回的印章之中,虚虚浮现出一道明黄的身影来,那身影透明得随时能消散,却操纵着印章,尽力将异物压制着。
他终于从异物庞大的身躯之中捕捉到了一丝不敢置信来。
“有主的……‘神阶’?”那个声音艰难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