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些需要体力耐力和出远门的活计,才会由母亲来做。
季一粟的娘是什么人?是仙,还是魔?
从季一粟身上来看,恐怕是魔了,一个魔和一个普通人相爱并孕育子嗣,怪不得需要隐居在此。
即使没有其他阻隔,凡人几十年的寿命,也注定了他们没有好结果。
他有些心不在焉,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不多想,短短瞬间脑中就编出了七八个离奇古怪的故事,都是从杂书话本上看来听来的,又觉得这样不好,一边努力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清理出脑袋,一边用手揉自己的额头,希望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不知不觉就跟在季一粟的身后,来到了另一间卧房,清理完灰尘以后,年渺睁大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对门墙上挂着的那幅画像。
“这就是你娘么?”他忍不住问道,由衷赞叹, “好漂亮啊。”
那是一幅看起来依旧极其崭新的画像,能看出是画师精心打磨过的,画上的女子栩栩如生,眼睛明亮,神采奕奕又不失温柔和悦,水蓝的衣袂飘摇如仙,身姿绰约,仿佛随时能从画中走出来。
可惜一幅画更多画的是神,很难绘出一模一样的形,年渺只能觉得对方漂亮,但是很难找到和季一粟有相似的地方。
“嗯。”季一粟也凝视着那幅画,眼中是没有隐藏的怀念和感伤, “也是我爹画的,他一开始画的很粗糙,背着我娘偷偷练习,废了不知多少笔墨纸张,练了很多年,在我七岁那年终于觉得满意了,才将这最后的成果送给了我娘。”
年渺四下望去,在这件卧房里只看到这一幅画,有些遗憾道: “可惜,没有你爹的。”
虽然没有见过真人,但是至少可以通过画像一睹对方的风采,不过即使没有见到,一个儒雅深情的凡人形象已经屹立在了他的脑海里。
“我娘也是这么说的,让我爹也给自己画一幅,他们两个放在一起。”季一粟慢慢道, “可我爹一直敷衍着,后来偷偷跟我说,他哪有资格跟我娘放在一起。”
年渺顿住,垂下眼来,目光转向一侧的床,床帐是喜气洋洋的大红色,两个枕头和被褥也是大红色,仿佛成亲后就没有变过。
季一粟俯身伸手摸了摸被褥,觉得还是太老旧: “我把床换一下,晚上就在这里睡。”
床上的东西眨眼间换了个干干净净,都是新的被褥枕头,也不知道季一粟什么时候买的。
年渺透过窗户纸,望向外面朦胧的月,看他换好床,有些踌躇: “真要在这里睡啊?”
季一粟坐在床边: “也可以不睡。”
夜已经很深了,年渺这些天都没有休息过,神识确实被折腾得厉害,慢吞吞走向他,坐在他旁边。
季一粟拉上了床帐,大红的纱帐撒落一地。
年渺缩在被子里,心跳得厉害,总是觉得别扭,虽然已经过去了千万年,原主人的气息早就消失了,但这是季一粟父母的卧房,他在这里,总觉得被对方的父母注视着,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
尤其墙上还挂着一副人的画像,更是让他觉得不安。
和他相比,季一粟反倒是没什么感觉,非要跟他挤在一条被子里,抱着他,一副还想和他说话的意思。
年渺把脸埋进他胸膛间,握住了他在自己腰间的手,在他俯身下来的时候又躲开,不让他亲。
季一粟: “?”
“不行,我还是觉得不行。”年渺推开他,别别扭扭道, “这样太奇怪了,好像被看着一样。”
他抬起头,毫不客气地命令: “我不想在这里睡,去给你屋里换张床。”
季一粟: “……”
他是觉得没什么,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爹的魂魄都灰飞烟灭了,还能有什么,但是年渺看上去实在介意,他只能妥协。
又磨蹭了一会儿,季一粟房间里的床看上去还是小小的,但躺进去显然大了不少,足够两个成年男子折腾。
鼻息间是新鲜的棉花的气息,年渺这才安心下来,平躺在里面一侧,想仔细看床上的那个木人,却发现已经不见了。
“那个木人呢?”他问。
“收起来了。”季一粟不在意道, “问这个干什么。”
年渺笑: “当然是想看看你小时候怎么还需要玩具陪着睡。”
季一粟: “……走之前随手放的。”
年渺只是不停地笑,也没有再难为他,继而闭上眼睛养神,把玩着对方的手指。
“你是特意带我回来的么?”过了一会儿,他把脸埋起来,闷声问, “这算是什么?回门?好像不对,回门应该是回我家……”
他脱离凡尘太久,对这些习俗都快忘了,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以前成亲时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