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泽不由得瞧了眼外头的冰鉴,想着若是冰不够了,夜里他还得起来添些,否则黛玉怕是要中暑。
床榻外侧另有一床被子,慕泽掀被时,忽然发现,枕边有一团白色的毛绒绒。
是黛玉将小兔子放在了那里。
身边有人躺着,对于黛玉来说并不是多陌生的一件事,才到贾家住的那时候,每每史湘云被贾母接来,必是和黛玉同住一处。只是后来,史湘云更喜欢后到的薛宝钗,渐渐就往那边去了,黛玉也就总是一个人睡了。
但慕泽毕竟不是史湘云,黛玉没法子坦然自若。昨夜隔着一张屏风黛玉都不敢动弹分毫,何况今日慕泽就在她身旁躺着。
夜里,四下无声,只外头的蝉鸣蛙叫偶尔透过窗户传到人耳朵里,惹得人心乱意乱心浮气躁。
慕泽忽然笑了一声,道: “这只兔子待的很不是地方,再往下搁一搁,就是一出戏了。”
黛玉不解道: “什么戏?”
慕泽笑答: “梁祝呀!”但不等黛玉说话,他急忙又道, “不好不好,这个故事很不吉利。”
黛玉却笑道: “若是梁祝,就不该是一只小白兔了,该是十几只或是几十只才好。”
慕泽听了没说话,黛玉又道: “何况,梁祝不能成亲化蝶而去,你我……自然不会和他们一样的。”
慕泽顿时再度笑起来,没错,他和黛玉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我还是接着昨日给你背《诗经》,如何?”慕泽笑道。
黛玉轻声应了,慕泽便从桃之夭夭开始背起。
黛玉却疑道: “昨日背到了这里吗?我怎么记得是……”黛玉费劲想了一番, “乐只君子?”
慕泽便笑道: “许是我记错了,不过我觉得桃之夭夭更好……比梁祝好。”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黛玉顿了会儿,低低一声: “嗯。”
于是,慕泽便从桃之夭夭开始背起。
黛玉这一次睡的很快,等到慕泽背到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时,黛玉已然熟睡了。但慕泽很不喜欢这篇汉广,他已经求到了,于是慕泽便低声将这篇汉广背完,才住了口亦合眼睡去。
过了一刻钟,黑暗中,慕泽又睁开眼睛。
黛玉就在他身边,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位置,但慕泽什么都不能做。
黛玉身上的香气飘荡着晃进慕泽鼻子里,他的心跟着浮动起来。
但慕泽什么都不能做。
半晌,慕泽叹口气。
他真的要成圣人了。
……
次日醒来时,屋里仍旧只有黛玉一个人,连带着枕边那只小白兔也跟着慕泽不见了踪影。
黛玉抱着被子呆呆的笑了一会儿,才唤人进来伺候。
今日慕泽回来得早,黛玉将将梳洗毕,他就进门来了。
除了手里拿着的一束花,慕泽还给黛玉带来了一支蒲公英。
黛玉小心的将蒲公英接过来,笑道: “你又到外头去了?”
慕泽笑道: “晨起外头凉爽,好练武,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开始热起来了。”
黛玉却还记挂着昨日慕泽说自己着凉了的事,遂道: “昨儿你才受了凉,今日怎么还贪凉?”
慕泽心里苦笑,面上忙笑着道: “哪有受凉,只是一时咳嗽几声罢了,不要紧的,昨儿喝了两碗姜汤,今天一早起来,我已然全好了。”
“再者说,你看看外头那日头,昨日我晒了一身汗,别说是咳嗽,就算是风寒,也早好了。”慕泽指着外头道。
“这几日,日头是一天比一天毒了。”黛玉瞧了眼外头那一清早就显得有些毒辣的日光道。
慕泽怕她还要让自己喝姜汤,忙转移话题道: “中午太热,咱们吃了早饭先去那边庄子上,回来你也好歇午觉。”
黛玉刚想说这两日夜里睡得多,白日不必歇午觉,慕泽又说话了: “昨天和前天,中午你都没有睡,晚上便觉得困了吧?所以这两日起的晚了些。我问过这丫头,她说你日日都是要歇午觉的,只这两日到了庄子上贪玩,便不肯睡了。”
话都被他说完了,黛玉气鼓鼓的盯着人,不满道: “谁贪玩了?明明是因为晚上睡的多,白日里我才不要歇午觉的,你却把因果颠倒了,还来派我的不是。”
慕泽陪笑道: “好,这话是我说错了,不过你都习惯了歇午觉的,乍然改了,我怕对你身子不好,你还是乖乖歇着啊。”
这话说的颇有几分哄小孩的意味,黛玉一边觉得难为情,一边心里熨帖甜蜜着,两厢拉扯之下,她倒忘了说话。
慕泽见黛玉并无反对之意,过来拉住她的手往前头去用早饭,口中道: “那就这么定了。”
从出发到庄子上来这两日,慕泽时不时就要握一握黛玉的手或是扶一扶黛玉的手臂,黛玉渐渐的已经有些熟悉这番不十分亲密的亲近,不会次次都要羞的面红耳热手足无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