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禹衡摇头。
他接受过比黄大河强烈数十倍的恶意,甚至有些人还将其付诸实施,如果每个都要记下,那他心里一定挤得无立锥之地。
沈棠偶尔会从宋禹衡的身上感受到一种矛盾。
稚嫩青涩的脸和历尽沧桑的眼神。
说起来,沈棠好像很少见到他放肆的,开怀的大笑。
即便是被心脏病折磨的自己,十几岁时也会有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会跟福利社的同伴因为观看一场球赛而喝彩,为一次考试成绩进步而自得。
但这些表情,似乎都没在宋禹衡身上见过。
“小衡。”
宋禹衡偏头看他,眼神里有揉碎的欢喜。
沈棠指尖颤了颤。
这个眼神……
“四哥?”
沈棠攥拳,掌心连一缕清风都抓不住,但他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他想,就能留下那个眼神。
沈棠清了清喉咙。
“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吧,还挺好奇。”
宋禹衡的童年乏陈可数。
当他展现了对中医的兴趣后,几乎所有的闲余时间都在跟各种药材、脉案打交道。
因为天赋和努力,宋禹衡八岁就有了小神医的称呼,当时大院里所有家长教训孩子时的榜样。大概就是因为拉了太多仇恨,周家出事后,才会受到那么激烈的报复。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知青所。
“四哥,你等我回去拿个东西,跟你一起去看看建强的情况。”
宋禹衡快走两步进了屋,沈棠跟在后面。
当宋禹衡打开箱子,看清里面的情况后,彻底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
第42章 受伤
“小衡?”
沈棠跟进来,就见宋禹衡呆愣在原地。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摊开的箱子里东西乱成一团。
“怎么了?”
宋禹衡拿出里面的衣服和书本,底下是已经看不出样子的碎瓷片和一团干草。
他小心翼翼捡着碎片,在掌心拼成了一对瓷娃娃,干草团没被扯烂的一部分能看出是蚂蚱的样子。
“谁干的?”宋禹衡盯着手中的东西,语气冷硬。
闻讯而来的众人面面相觑。
“不是我。我跟你一道去的卫生所,咋俩前后脚进来。”马富征忙道。
“也不是我。”一个老知青道,“我跟樊姐一起去了大队部开证明。”
“不是我,我才回来。”
“我也刚才回来……”
没有人承认,每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
宋禹衡起身,阴冷的视线扫过众人,他们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坦荡。但箱子不会自己变乱,瓷器和草蚂蚱也不会自己坏掉。
沈棠担心他被划伤手,把碎瓷片都拿走了。至于已经不成样子的草蚂蚱,他看了看竟觉得有些眼熟。
“既然没人承认,那就叫公安吧。”
宋禹衡紧咬着牙关,脖颈的青筋凸起,紧握的拳头仿佛随时都能挥出,但他还在尽力克制。
“宋知青,只是一件小事,不至于麻烦公安同志吧?”
樊仁美硬着头皮站出来。
这件事必须内部解决,如果闹起来,他们知青所的名声就完了。不仅会影响大队评优,还影响公社对红旗大队知青所的印象,这可关系到每年工农兵大学名额的分配。
作为知青所的负责人,她必须要将事情小而化之。
“小事?”
被宋禹衡这样看着,樊仁美心里一紧。女知青们私下闲聊,都说宋禹衡褐色的眼眸很好看,即便他总是冷冷的表情,因为这双仿佛带着温度的眸子,也不会叫人觉得过于难接近。
而现在这双眼眸中的温度已然低至零下。像是蛰伏了野兽,随时能冲出来撕咬、吞噬。
“我不是这个意思。”
樊仁美小声辩解。但不可否认,她心里的确有这个想法。毕竟宋禹衡损失的只是一对瓷娃娃和一串草蚂蚱而已,价值不过几毛钱。甚至他去报案,公安都未必会理会。
“如果我说,我在里面塞了一百块钱呢?”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什么?”一百,那这事儿可大了。
唯有王向前斩钉截铁的否认:“不可能!”
这一声过于突兀,引得众人纷纷看来。
王向前眼神慌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解释道:“我是觉得以宋禹衡的情况, 不可能有那么多钱。”
“有没有,叫公安来查一查不就知道了?”沈棠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向前,“王知青对小衡的情况了如指掌呀?”
王向前舔了舔唇。
“我,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肯定都知道,你们说是吧。”
他看着众人,试图寻找同盟。
但眼下的情况,没人是个傻子。不管王向前是不是始作俑者,贸然站队都不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