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年在所有人的期望中出生,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都是大家正途,按照父母亲朋的期盼一步一步走在既定地安排好的路上,半步不敢逾矩。若不是一次任性出游却惨遭匪徒,他或许还会在这条康庄大道上永不回头。
直到遇到了方砚知。这位异世界的闯入者心思澄澈,也不怕他是坏人,就照顾收留了他。虽然条件是帮他做事,可是对沈舒年来说,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和方砚知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沈舒年才发现原来人生可以有另外一种活法。一种洒脱,随性,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方砚知因为原主早早从家中搬离,没有人拘着他,所以才可以这样无拘无束,任性自由。
沈舒年曾经偷偷羡慕过方砚知,那段时间内一度偏执地认为父母家庭是身上牵挂,唯有抛弃一切才能达到理想中的生活境界。这种想法如燎原烈火,烧得沈舒年不知所以。
而当他在一个宁静温和的夏夜里,发现方砚知不知何时搬出了一把凳子,独自一人孤单地坐在院子。对月独酌,对影成三,沈舒年恍惚之间,竟在此人身上看到了久违的思乡之情。
那天晚上他隐在暗处,看着方砚知的一举一动,没有现身打扰。方砚知一个人在月光下喝着酒水,寂寞地仰着脑袋去瞧天上月色,之后便安安静静地回到了屋内。
沈舒年无法回忆起当时心中所想,只觉心神激荡。自那时起他便大彻大悟,不再对父母家庭怨天尤人。
他所有的生活条件都离不开父母和家庭的支持。他之所以可以享受二十年的富贵人生,都是厚实家底带来的底气。第二天,沈舒年瞒着方砚知给家中寄去了一封书信,说明了自己现在的生活情况,让二位长辈不要忧心。
他仍记得这封家书最后的一句话,是时至今日,他依旧在追求的东西。他二十年的生活顺风顺水,却时常迷失在京都的富贵繁华之中。京都往来皆是权贵,久而久之,竟忘了自己究竟为何而活。
他说,他要先去看看众生,最后找寻自己。
方砚知的出现,给沈舒年展示了另外一种生活情境。安庆村里的农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似京都灯红酒绿,而方砚知也与他往常交往的狐朋狗友有着云泥之别。
不管是方砚知手中制墨技艺,还是方砚知这个人,都让沈舒年产生了好奇。这也就是沈舒年刚开始答应他留下来帮忙的原因。一段缘分生于好奇,羁绊越来越深,却是方砚知的人格魅力。
方砚知并非常人口中那种单薄的君子形象,他温和有礼,却也会使坏诓骗,装凶耍赖。虽然手中技艺无人能比,经商头脑却是几乎为零。遇到摆不平的事情会缩起来装个鹌鹑,却也会逞强挡在沈舒年的前面,不让他受委屈。
沈舒年第一次见方砚知这样鲜活的人,才会不知不觉地被其所吸引。这种情感愈演愈烈,在那次怦然心动之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他有心想要刻意回避这种不该产生的情感,可是却产生了副作用。不仅没有消磨殆尽,反而如荒草野火,顷刻燎原。沈舒年想,他或许真就栽在方砚知身上了。
第27章
方砚知和沈舒年两个人在休息室内谈天说地,从邻里琐事到生活趣事说了个彻彻底底。方砚知向来健谈,说起这些糗事囧事更是会添油加醋,描述得栩栩如生。
他把自己这几天知道的内容一股脑儿都分享给了沈舒年,直到嗓子都开始变得干哑,可是林洵还是没有回来。
沈舒年笑着给方砚知推去了一杯茶水,语气悠悠地说:“喝口水吧,你也不嫌累。”
方砚知顾不上什么品茶的高贵优雅,如牛饮水一般端起来直接往喉咙里灌,看得沈舒年一阵牙疼。
“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把我们两个人撂在这里也就算了,就连吃的也不给点,一路上我已经喝了不知道多少杯茶了。”方砚知抱怨着林洵不知归期,困在这个休息室里属实有些无聊,再加上他也着实有些饿了,故而情绪不佳。
方砚知安静了下来,抛着喝完了的茶杯玩,在手心上来回打转。二人相顾无言了一段时间,林洵才从外面姗姗来迟。他打开了大门,满脸歉意地对沈舒年他们道:“二位公子久等了,老夫万分抱歉。”
沈舒年先注意到了门外异样,在林洵推门进来的同时便站起了身来。方砚知本来还在转着茶杯,见不久之前编排的人居然此时就出现在了面前,赶忙把杯子放下,也整理了衣裳站了起来。
“先生日理万机,我们二位晚辈虽无法感同身受,却也理解。”沈舒年温文尔雅地回复林洵的话,声音之中含着一点浅淡的笑意,听得人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