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砚知在心底暗暗自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到底是年华已去,匆匆不回头。他感慨着高中生活的意气风发和活力满满,越看越觉得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往后怕是要好生休养,不能再这般任性妄为了。
他摇了摇头,想把脑中混沌甩出,没想到反而把自己晃得更晕了。方砚知脚步虚浮,双腿发软,没有站稳身子,直接跌坐在了床上。
他双手撑在膝上,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估摸着是昨天扛着沈舒年走了那么些路,晚上又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只是没想到这个方三身体居然这么弱,这一下子就给方砚知闹出了个病恹恹的模样来。
方砚知趁着床头杆子,想要借力扶起。等他颤颤巍巍拖着脚步站起身子来时,却被一声熟悉的惊呼给呆在了原地。
“昨天累了一天,晚上又没怎么休息。你还是别乱动的好。”
这个声音,是沈舒年的。
方砚知一时半会不知心中该作何感想。他借着沈舒年的搀扶,乖乖地坐在床榻之上,看着沈舒年在自己的房间里忙上忙下,一边给他端茶倒水,一边又帮他整理屋子。
等沈舒年终于风风火火地收拾干净后,他才踱步走到方砚知床边,不由分说地拎起了他的手腕。沈舒年手指一搭,就开始给方砚知把起脉象来。
方砚知用剩下空闲的一只手挠了挠头,想要打破两个人之间这种尴尬的氛围。他斟酌半天才缓缓开口:“没想到你还会点中医。”
“我不会啊。”沈舒年垂下眼睛,思索着方砚知这个脉象,还能分出几分心思来回答他,“不过少时耳濡目染,拿出来还能糊弄人罢了。”
这家伙,还不如不说话。
沈舒年号了半天也没觉察出来方砚知这个脉象到底有没有问题,索性把人胳膊直接一丢,施施然坐在方砚知床榻对面的椅子上,一双眼睛就这样盯着方砚知瞧。
方砚知没来由地被他看得有些心绪,他抬手蹭了一下鼻子,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走?”沈舒年不可置信地抬起眉,一副方砚知居然如此薄情寡义的模样,“你想让我走哪儿去?”
“啊?”现下倒是轮到方砚知茫然了,他抬起手在身前比划了半天才迟疑开口道,“不是,你没打算走啊?”
沈舒年轻笑出声,没能弄懂方砚知这奇怪的思想逻辑:“我几时说过我要离开了。”
方砚知怔愣在地,一副神游天外的无措模样:“我,我以为我昨天那么说了,你会离开我的。”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我当真没有说半句假话,只是担心你接受不了。这样你半夜离开,总比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走,却无法挽留你,心里要好受些。”
“不走了。”
沈舒年语气淡淡的,像在说一件根本无关紧要的事情,倒是听得方砚知有些不可置信。
他的语调骤然拔高,暗藏惊喜之感:“当真不走了?”
“当真不走了。”
沈舒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皮掀起,故作嫌弃地去看方砚知这般衣衫不整的模样:“我还得留下来,给某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负责他制墨交易的营生。要是把这种商贾生意留给他,怕是没半天,我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方砚知猛然从床上弹起,冲过去就想要给沈舒年一个熊抱。沈舒年早有防范,趁人还未有所动作,就把人直接按在了床上:“你还是好好躺着吧,昨天晚上怕是半夜都没睡,我在隔壁都听得到你这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啊?”方砚知又开始疑惑起来,“不是你在收拾行李吗?”
沈舒年不知道他为何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坦然地说道:“我没有啊。”
方砚知暗道不好,赶忙穿上鞋袜就往房间外面跑。沈舒年没来得及叫住他,就听着他焦急地说着自己的猜测:“糟了,咱们屋子不会真的遭贼了吧。”
等二人忙里忙外地清点了半天屋内物资后,发现东西半点没少,只是盛放墨液的模具被人翻动开来,凝固好了的松烟墨块却毫无异样。见没丢东西,沈舒年和方砚知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沈舒年笑他太过紧张,而方砚知却有些哭笑不得。
没想到当时转念一想觉得贼人比较吃亏,现在居然还真是这般光景。方砚知总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是赚不到自己认知以外的钱财的,就连小偷也是一样。
但凡这个小偷识货,把他辛辛苦苦制出来的松烟墨偷走了,也不至于来这一趟却空手而归。
幸亏他不识货。方砚知后怕地想,没敢继续深究如果墨块被人偷走了,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沈舒年,你想好我们怎么去交易墨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