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属实说得淫邪,那乐师本就惨白的小脸现下更是毫无血色。方砚知冷着一张脸,眉目皆是寒意,对这不知廉耻的王家少爷冷嘲热讽道。
“这年头当真稀奇,猪狗不如的东西也能上台给大家伙儿表演节目了。”
第99章
方砚知听不得这样欺辱人的话语, 当机立断就驳斥了回去。他这话说得丝毫没给这王家少爷留情面,话中嘲讽之意满满,连台下围观的好事群众都为之一颤, 紧张地瞧着上面剑拔弩张的两波人。
沈舒年见那乐师姑娘身子抖得厉害, 担忧她是惊惧过度伤了身子。他将那乐师护在自己身后, 贴心地帮她理好衣服和发髻, 又将摔在地上的月琴捡了起来递还给她。
见那乐师接过了月琴,沈舒年这才柔声安慰。他的嗓音低沉悦耳, 轻柔地抚慰这姑娘受了莫大委屈的心:“姑娘莫怕,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姑娘安分守己, 日后必会有好报。”
而后, 他话音一顿,状似无意地慢悠悠补上了自己后半句话:“那些仗势欺人的,必定会登高跌重。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塌,姑娘福泽深厚, 不必将这些事儿放在心上。”
如果说方砚知是在明晃晃地斥骂这王家少爷不干人事,那沈舒年的说话艺术则更像是背地里的暗箭。虽然他本意是在安慰这个受伤的小姑娘,可是话中这高楼坍塌所指, 却是不言而喻。
今日长乐坊内聚集的多是书生才子, 自然各个都胸有点墨。台下看热闹的人相视而笑, 不约而同地明白了沈舒年到底意欲何在。
一时之间,台下窃窃私语之声响起, 隐隐约约还听得见一些短促的笑声。就连这嚣张跋扈王家少爷也立马反应了过来, 一双眼睛里燃着愤怒的火种, 恶狠狠地盯着方砚知和沈舒年,像是想把他们烧成灰烬。
方砚知看出了他目光不善, 赶忙上前一步,站在沈舒年身前,替他挡住那些恶意的目光。方砚知身量颀长,却因为奔波劳累而略显清瘦,与这养尊处优的王家少爷一比,更显身材单薄。
沈舒年看着方砚知义无反顾地挡在自己身前,一时有些怔愣。他微抬目光,瞧着那护着自己的背影,心里像是开出了一大片春风四月里迎着暖阳而生的花。
他的心口熨帖得很,即使方砚知身材并不如王家少爷身后那些家丁侍卫那般魁梧,可是
这样简简单单的书生体格,却在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时,也如那英姿飒爽的将军。
方砚知护着沈舒年和那乐师姑娘,而那王家少爷身后却足足有四五个气势汹汹的家丁在怒目而视。相比之下,方砚知这边便显得势单力薄,看着分外可怜。
许是方砚知这挺身而出不畏强权的举动,激发了台下书生才子心中从小学到大的仁义礼信。有人似是看不惯这以多欺少的霸道,竟在人群之中高声疾呼,替方砚知撑腰。
“这位公子救人于危难之中,当真是君子风骨。”
此话一出,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人被话语感染,纷纷鼓起了勇气,帮方砚知说着好话,斥责这强抢民女的行为。
王家少爷没想到自己一时之间成为了众矢之的,愤怒地抬手指着台下胆敢和他对着干的人。可是正义之士层出不穷,他一时半会儿竟也找不着是谁先牵起的话头。
王家少爷知道方砚知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最擅长的便是煽动人群,同那些假模假式的读书人摆出什么君子道理。眼瞧着自己声势渐熄,他便另转矛头,不同方砚知对着干。
他眼睛在眼眶里滴溜儿一转,奸诈狡猾的模样分毫毕现地浮在脸上,让人一瞧便知道他有坏心思。果不其然,他话音一转,没再找方砚知和沈舒年的麻烦,反而怒骂那可怜的姑娘。
“小爷我花了钱的,自然也是这长乐坊的客人。长乐坊不说让人宾至如归,可也得好吃好喝地招待人。小爷我瞧她月琴弹得好,想让她来我包厢陪我喝酒弹琴,有何不可!”
他声音尖锐,因为愤怒层层拔高的尾音听起来有些怪声怪调:“这妓子忒不识好歹,在这里装什么假清高!倒惹得我们两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都没面子。”
听到这倚财仗势的人开始颠倒黑白污人清誉,那姑娘竟也从心底生出了些莫名的勇气。方砚知和沈舒年两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尚且能够为了她挺身而出,她又怎能一味地因为害怕而躲在人后。
她伸手拦下沈舒年护着她的手,想要以自己的方式夺回名誉。沈舒年觉察到她的想法,担忧地回过头望她,而后轻轻摇了摇头。
那姑娘抹了一把尚且泛着泪光的眼角,眼睫上的点点泪珠在金碧辉煌的堂内呈现出一种晶莹璀璨之感。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随后朝沈舒年展颜一笑,依旧还是那清新脱俗的如花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