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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容兰不懂萧霁月内心所想,毕竟曾经在汝南侯府待过一阵,想起卿玉案弱风扶柳的模样不觉又动了恻隐之心,提示道:
“二公子的病情……”
【不要将我的事情告诉阿月和哥哥。】
当时卿玉案的话重新在容兰脑海盘旋,萧霁月冰冷的目光看向他,追问道:
“病情什么。”
容兰一噎,只得蔫蔫地回答:“病情呃……好了许多。”
萧霁月没有怀疑,又执起招魂幡:
“嗯。知道了,你回六扇门吧,这里没你的事情了。”
“大人!”只是走了几步,容兰又转过身。
萧霁月无可奈何地转过身:“又怎么了?你平时不是话挺少么,怎么今天话这么多?”
“我……”容兰也是有苦说不出。
想起平日咳血喝药的卿玉案,靠着见一面萧霁月的念头,再那个荒地硬生生挺了这三年,怎么都觉得太过凄苦。
他只得旁敲侧击地提醒萧霁月:
“这三年二公子在建州瘦了许多,大人记得……记得多多照料。公子平日待大人不薄,更无其他想法。”
“用不着你说。”
话音刚落,萧霁月看向萧家的亲眷,又看着指挥使司的一众杂役,冷冷问道:
“方才那个说我残害忠良的人呢?带出来。”
那个杂役被人拖出来的时候,双腿站都站不稳,双膝“噗通”一声跪在萧霁月跟前,声音噤若寒蝉:
“大、大人。”
萧霁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妄议朝官,你知道是什么罪名么?”
“大人,对不住对不住。”
那人已经抖成了筛糠,一味地摇起头,他已经预料到自己今晚凶多吉少了。
而萧霁月却故意不说后半句,嘴角微微上扬,神情看不出喜怒,但却莫名透露出一种阴冷的杀气,让人毛骨悚然。
萧霁月微微俯腰,说道:
“跪什么,我又没说要杀你。起来。”
“大人,我错了,我错了,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杂役知道萧霁月的脾性,听到这句话更是吓尿了裤子,迟迟不敢起身,只是不住地磕头,额头都渗出了血迹。
尤其在这种时刻,萧霁月更是让人猜测不透。
萧霁月双手背立,面容上却并无气愤之色:
“既然叫你起来你不起,那就跪着吧。什么时候想好了别的说辞,来我值房一趟。所有人,继续跟我走。”
队伍整齐划一的行进着——
黄白纸钱飘洒满空。
哀怨的唢呐与铁吹吹打打,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异常刺耳。
杂役诧异地抬起头。
不光是他,几乎指挥使司的所有人都以为是萧霁月下的杀手,可是转念一想,萧霁月似乎又真的不是杀害萧无崖的人。
否则萧无崖又怎么会亲定下一任指挥使由萧霁月任命,甚至是由他来料理后事呢?
人总会择最信任的人来继承衣钵的。
忽然,司礼监掌印太监岑鸿远和御史台巡察御史冶清昼忽然站到萧霁月的身前,手中还握着一轴黄卷。
冶清昼搀着岑鸿远,莹润的朱唇微微翘起,用清亮好听的声音说道:
“萧大人,别来无恙啊。”
萧霁月抬起头,丝毫不给他半分面色:“除了朝廷上,我恐怕没见过御史大人。”
“见过的。大人忘了而已嘛~”
冶清昼微阖眼眸,用苏州折扇挡住脸,旋即不急不缓地摇了摇,意味深长地说着:
“以后大人便会经常见了。”
了解冶清昼的人或许知道,冶清昼这不是内向羞涩,而是显摆钉在折扇扇骨上的流苏是金缕丝和西域红玛瑙做的。
萧霁月短暂沉默了下:……
司礼监掌印太监岑鸿远如今已经耄耋之年,浊黄的双目抬了抬,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斯人已逝,萧大人节哀,杂家今日奉皇上之命……特来给萧大人冲冲喜的。”
冲喜?
萧霁月狐疑地抬起头,一时间没有预料到情况。
不待萧霁月去问,掌印太监岑鸿远早已展开黄绫卷,徐徐念道:
“建州指挥使萧霁月接旨——”
萧霁月以及身后的数百人齐齐跪下。
岑鸿远瞄了一眼,确定无恙后,旋即继续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卿咏才之子卿玉案貌扬温良,朕躬闻之甚悦。今指挥使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良人与配。特将其子许配指挥使。一切礼仪交由礼部操办,择良辰完婚。[1]尔接旨受赏吧。”
到底是谁想出的主意?!
萧霁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万万没有算到这一步。
冶清昼瞧着他的模样,好声好气地说道:“萧大人,怎么不接旨谢恩?侯府之子入赘,萧大人可是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