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玦气鼓鼓:“嗯。”
灯火融融,橙红色的光辉映着两位少年的脸,卿玉案瞧着他的面容,突发奇想,问起他名姓“谢玦”的含义。
“是因为这个玉玦。”
谢玦举起娘亲赠与他的那块玉佩,由两块缺玉拼凑,透过皎洁的月光泛着幽幽的寒气,一眼便知这是美玉。
他没有正面回答卿玉案的话,只是挪开其中一半的玉佩,反问道:
“倘若朝廷腐朽、宦官当道、外族常扰边境,在这个乱世里你怎么才能成为忠良?”
卿玉案托着下颌许久,满心欢悦地回答道:
“太子殿下是人心所向,燕安王也曾说要永远追随太子殿下,一直为外人称道。而汝南侯府也会辅佐二位,我也想像父亲那样征战四方,保家卫国。”
谢玦听到卿玉案的答案并没有展露笑颜,相反,他沉默了一会,又问道:
“若有一天燕安王与太子倒戈相向,你我必定分道扬镳、成为宿敌呢?”
卿玉案还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信誓旦旦地说:“世子也是赤胆忠心之人,民间都传闻皇子兄弟和睦,不会有那一天的。”
“是么。”
说罢谢玦不再作声,只是冷嗤一声,旋即将另一块玉玦挪走,他望向唯有孤零零的上弦月的苍穹沉默不语。
……
当年谢玦不经意的话,今如惊雷回音隆隆。可惜当时只道是寻常。
他应当不只是想知道当年到底是什么人毁掉了燕安王府吧。
就像是谢玦所说的那样,草原雄鹰不会总在一方小小天地翱翔,否则总会有粮绝之日,它们会忍痛拔掉稚羽,飞往更高更危险的深空。
如今玉佩在卿玉案的手中紧握,太子的寝宫内,他垂下头紧锁眉头,谢朱颜见状,好奇地歪过头去问:
“若是我成了皇上,小楼哥哥也会像汝南侯一样成为我的拥趸吗?”
“呃。”
卿玉案这才从乱如麻的思索中缓过神来,他偷偷收起玉佩,艰难地点了点头,赔笑道:
“会的。”
可若是萧霁月真有谋反的那一天呢?
卿玉案浑身打了个寒颤。
不,他不会谋反的。
燕安王府世代忠良,怎么会谋权篡位。
他只是想知道燕安王府到底是谁毁的,若是真想谋反,也不会来到指挥使司为圣上效力,不然也不会来到汝南侯府。
可……太子已经开始忌惮萧霁月了。
卿玉案望向满眼天真的谢朱颜,忽然背后一阵恶寒。
难不成太子只是在试探自己谢玦还在不在人世,其实并不知道萧霁月的身份?
眼下最有能力保住他的就是自己了。如今人命关天,可该如何才能护住他的命?
卿玉案咬紧牙关。
谢朱颜咧了嘴角,他拉住卿玉案的手,接过解开的九连环:
“这可是小楼哥哥说的!本宫可记在心上啦,可不许反悔。”
要是能当太傅就更好了,这样就能天天见到他了。
倏地,卿玉案撩起衣袍,双膝重重跪在谢朱颜面前,他沉下头问道:
“在下还有一件事请殿下相助,之后在下愿结草衔环,永世追随太子殿下。”
谢朱颜弯了眉眼,急急地扶起他:“何事?本宫都依小楼哥哥的。起来,不要伤了身子。”
“在下身契在指挥使之手,如今我与指挥使萧霁月两情相悦已久,两家愿永结秦晋之好。望殿下成全。”
卿玉案咬了咬牙,苍白的两颊冷汗流淌。
虽已自逐出汝南侯府,日后与兄长相认名分还在。若能借汝南侯府之力压制那群朝官,萧霁月定能留住一命。而且男子成婚难能留有子嗣,朝廷也会对萧霁月放松一定警惕。
被人嘲讽也好、不被世人也罢。自己也不剩下多少年头了,剩下的路萧霁月可以坦坦荡荡的走了。
谢朱颜这一次却并没有扶起卿玉案,刚刚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笑容僵在脸上。
他重新翻开诗经,面露不悦。
卿玉案润湿发干的唇片,他膝行一步,又道:
“君无戏言,请殿下赐婚!”
“参、参见太子殿下。”
蓦地,一位小太监哆哆嗦嗦地也跪在了卿玉案身边,他颤巍巍地将一张红笺举过头顶,用尖细地嗓音说道:
“殿下。礼部尚书有急递,请太子殿下过目。”
“呈过来。”谢朱颜不耐烦地说道。
“嗻。”小太监不敢耽搁,急忙上前两步交了上去。
谢朱颜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愠色逐渐攀上他的面颊,神色也越发阴沉,他猛地站起身:
“真是的,所有人都跟本宫说君无戏言!本宫有告诉过谁我想当吗?!为什么本宫一直要听你们司礼监的人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