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着纯白的天花板放空好半天,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像被点了把火,从头烧到脚,脸颊烫得如同刚从烤箱里取出来一样。
“咚咚咚”的心跳声汹涌到快要蹦出左心室,如果不是曹方在寝室里高歌,他怕是不能再呆在这个房间里。
得出去透透气才行。
……
从洗衣房拿完衣服回来,刚熄灯半个钟。
黎荀推门进宿舍的时候,里面很安静。
偶尔能听到曹方在手机上打字发出的“哒哒哒”声。
对面床铺的人似乎已经睡下很久,留给他的只有一个背过去的棕黑脑袋,以及清浅且均匀的呼吸音。
他转身走向阳台。
雨已经停了好一会儿没再下。
刚洗过的衣服透着一股洗衣液的清香,冷风裹挟着洗衣液钻进鼻腔,令人无比清醒。
晾晒完两人的校服后,黎荀兀自背对着门板站了会儿。
月色如水,又清又冷。
十二点。
没有高中生不熬夜,这句话贯彻着曹方两年的学习生涯。
刚看完一本热血沸腾的科幻小说,曹方正起身准备睡前放个水。
结果脚摸黑碰到拖鞋边,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带着冷意的黑影,背着月光从窗帘后边出现。
卧槽!!!
国粹差点脱口而出,曹方紧紧抓着一旁的楼梯扶手才勉强稳住身子,直到他看清黑夜里那个人影的模样。
“哎我去!是你啊黎哥,你站那吓——”
视线再次掠过上铺,躺着的人从始至终没变换过姿势,像是熟睡又像是没睡。
黎荀伸出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我一跳。”曹方心有余悸,但还是噤了声,用气音说。
室内外温差极大。
看到黎荀连外套也没披上一件,站在阳台边,曹方把后面问询的话吞了回去,感觉此刻的学神浑身上下都透着“莫挨老子”四个大字。
黑色睡衣显得整个人愈发冷,不仅仅是触感上的冷……
大半夜的,这是在干啥?
慢性自杀?
曹方表示不能理解他们学霸的世界,蹑手蹑脚放完水回去,被子一盖,又沉沉进入梦乡。
-
这座城市的天气像是极其不稳定的磁场实验。
今天雨,明天雪,后天晴。
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余岁这一觉睡得可谓是这几天以来最黑沉、香甜的一觉。
主要还是梦里没有奇奇怪怪的人在撩拨他的心思。
难得在闹钟声响前起床,余岁舒适地伸展了一下手臂,神清气爽。
每天早上都能看到黎荀忙碌的背影,曹方惊讶:“黎哥你今天也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果然,这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差距!
“你说我要是晚上一点睡,早上也能六点起,那清北岂不是任我挑选?”
余岁听着他每天早上的“忏悔”,给面地敷衍:“是是是,对对对。”
然后就看见曹方痛心疾首自己浪费时间的同时,又非常倔强地插上耳机,一边打开听书一边刷牙洗漱。
余岁:“……我还是奉劝你别学。”
因为只会猝死。
慢慢吞吞挪着步伐往洗漱台走,余岁打着哈欠问:“你一点睡的啊?”
小臂被人碰了一下,犹如鸿毛轻轻在他心间上挠了一下。
黎荀微滞一下,抬眼,双方视线在镜面中接触,惶然像另一个时空、另一个平行世界。
好似平常。
对方眼里带着名为困倦的水雾气,头顶的一撮毛还翘着。
黎荀没说什么,但余岁已经默认他肯定是被某一道极度变.态的数学或者物理题拖了进度。
对他的异样感毫无察觉,甚至一边挤着牙膏一边小声哼哼了起来:“一点睡,六点起,阎王爷夸我好身体……”
黎荀:“……”
“卧槽,卧槽卧槽,你们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曹方是真的话多,和他住了快小一月,余岁觉得某人没把他踹出寝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睡了个好觉,余岁难得好心情地回一句:“看见什么?”
“神他妈一大早,楼下就有小情侣在那边唧唧歪歪还打啵!”曹方站在阳台,边收昨天晾晒的衣服,边叨叨,“楼层太高也很苦恼,什么都能看见……”
“我恨这些没有边界感的小情侣!”
闻言,余岁脑袋里突然“叮”地一声。
前天晚上的梦境、昨天晚上的树林……像是被恶魔召唤起了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
怪不得,他就感觉总是像忘了点什么事一样……
木木地对上镜中黎荀的视线,余岁慌不择路地移开眼睛,同时吐了嘴里的牙膏水,转身道:“我、我肚子疼!我要上厕所不用等我你们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