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来的深渊法师两三只,一副兴趣缺缺但是不得不听命行事的敷衍态度,是遵循了公主殿下的要求前来询问他的工作情况的,深渊咏者的眼尾余光不着痕迹瞥了一眼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一处冒险家营地,脸上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情绪变化。
……只是离开一会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她很累了,短期内应该不会醒过来到处乱跑的才对。
***
——正如渊上所想的那样,女孩睡得很沉。
龙心的幻境,无论她的理性有多么强韧,她的身体都是有极限的,只是这一觉睡得也没有多么安稳,她感觉到体内关节处酸胀难忍麻痒不堪,像是她的身体再度迎接到了新一轮的生长期,那些原本已经停止了生长的血肉骨骼,像是在更隐秘处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异变。
犹如种子破壳生芽,犹如幼苞绽出花蕊,细胞成了新生的种子,以血肉作为全新的苗床攀附在脆弱的骨骼上,抓着这具脆弱又单薄的身体在睡梦中脱胎换骨,一点点焕发出如新木破土般强悍又可怖的生命力。
麻痒。
酸胀。
然后就是无休无止,遍布全身,细微却难以忍耐的微妙疼痛。
先前燃烧的篝火早已因为咏火者的离去而渐渐熄灭了,但是薄毯下少女的躯体仍然有规律的一起一伏,她的眉头在睡梦之中微微蹙着,并未因为雪山内部四散的冷意而因此失去意志和生机。
几只毛绒蓬松的雪狐嗅闻着靠近,湿润的鼻头有些好奇地微微蹭了蹭沉睡的人类少女,她的气息依旧规律又平稳,带着陌生生物特有的气味。
但是雪山的生灵只是甩了甩尾巴,意外的不曾选择离去。
它们想要以面前人类作为临时的新居所,因为她的身上始终很暖和,也很柔软,身上散发着某种熟悉又欢喜的气味,世代生存于此的雪狐眷恋这股奇异的生机,但是更远处传来的更加粗暴又难听的噪音,伴随着人类抱怨的争吵声,渐渐靠近了这里。
几只雪狐受了惊吓跳到了更加隐秘安全的位置,而在此沉睡的少女也发出窸窣声响,她浅金色的柔软长发顺着肩头滑落垂下,那双浅青色的眼仍在恍惚的混沌中,许是睡梦中倏然惊醒以至于梦魇未散,她呆坐了半天,眼睛仍未尚未找回熟悉的焦距。
雪狐发出惊慌的鸣叫,人类的少女便顺从本能下意识微微侧着头,听着远处的响动。
不过我之前要干什么来着?
她混沌迷惘的大脑竭力思考,只是一向清明的脑子此刻像是被猫咪戏耍了一番的毛线球一样混乱不堪,少女的目光停在熄灭的火堆上,许久没有移动。
我记得,我好像说过我想要一条红裙子。
……
…………然后呢。
她微微蹙起眉,她看到小藤箱,也看到了一条摆在旁边的红裙子,少女按着记忆里的碎片慢吞吞地换上了红裙子,然后她再一次停了下来,呆站在那里,满眼都是纯粹的苦恼与未知的茫然。
然后我要干什么来着……?
……好像是,找是谁破坏了我的研究,是吧?
*
不远处的密道小路里,一队盗宝团举着火把四处打量废弃的石窟和荒芜的遗迹,他们的脚步远远称不上谨慎,对于路边的陶罐和箱子更是不看外表直接打碎,只为了快速翻找其中的隐藏物品。
“老大……”其中的斥候小心翼翼,满眼迟疑, “这里不像是有宝藏的样子啊……这鬼地方少说几千几百年没人来了,据说连冒险家都不愿意随便进来,这鬼地方越走越冷,眼见着丘丘人都需要点火过日子,再往里面走,咱们怕是一枚摩拉都翻不出来吧?”
“呸!你懂什么?”为首的头领啐了一声,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听说这里都灭国几千年了,没人可以随便进来不就是说明这里面的宝藏甚至没人知道,那些过去好东西一直都放在这里从来都没人碰吗?”
“可是真的好冷啊老大……”对方哭丧着脸抱怨起来, “按着这个温度,咱们就算找到了也拿不动吧?我现在走一步都觉得冷得快死了……”
部下的哭嚎实在是太过凄惨,他们这一趟忙碌到现在也的确没什么实质意义上的收获……头领咬了咬牙,同样也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别看是他们是干这种没本买卖的,可盗宝团的内部竞争也是很激烈的。
提瓦特遗迹众多,但是不想和本地官方军队或是冒险家协会在某个遗迹深处来个尴尬的面对面的话,余下的选择可就是少之又少了;有关雪山遗迹的消息还是他们费尽力气才得到的情报,眼见着最后一点存粮马上耗尽手上还没正式开张,逼的没法子,只能铤而走险上山试一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