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乐意回答你的问题,但是很可惜,我也不知道。”
阿娜尔站起身的时候,墨田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我现在知道的东西嘛,嗯,龙蜥蛋不是很好吃。”
她有些苦恼的回答道。
龙蜥蛋是什么味道的?
她最初尝到是的普通的蛋羹。
而当她吃的多了,舌尖便能尝到属于海水的味道。
最后,是血的味道。
——我在饮下“同族”的血肉。
阿娜尔的舌尖第一次尝到这样的味道时,她的脑海中突兀出现了这样想法。
正如先前的龙蜥在海下饮下她四散的血液,而她也在此一次次吞下早夭的“同族”最初形态的血肉,感受它们的生命在自己的血脉中得以重生。
但那并非诅咒,也非什么单纯针对她的手段。
“族中”本来就有这样的风俗。
阿娜尔捏住自己的手臂,仿佛可以听到那些潮涌的浪涛声混合成人类所无法理解的歌谣,如潮汐般反复洗刷她的骨骼,血肉,以及那更深处的意志。
最初的血在她的体内流淌,如上行的水汇聚一处。
于是依旧保留形体的便因此知晓,他们始终不曾离去。
来吧。
那声音与海潮声一同,如同早已习惯了环绕身侧的温柔海风,时时刻刻对她轻吟低语。
归于同族。
归于群中。
第74章
预期之中的发展
想要前往鹤观去那里看看这件事,阿娜尔没有特意和花散里商量过。
倒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理由,也没有因为渊上的关系从此变成惊弓之鸟会避讳所有对她施与善意的对象,仅仅是因为她现在少见的没有一种“自己应该需要去做什么”的确切实感。
像是一根牵着她行动,并引着她前进方向的一条线,忽然就断掉了。
轻飘飘地,无声无息地,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消失在了她的手指之间,她像是站在一个混乱的路口,失去了姓名,身份,立场,客观环境可以赋予一个人类的一切定义,于是她茫茫然想要回头看向自己的过往和来时的路,却只觉得那像是被隐藏在茫茫浓雾中一般,连一点大致的轮廓都看不清楚。
但这又不是一种纯粹的遗忘。
她没有遗忘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忘记自己应该想要做什么,无论是那一段记忆都是清晰且完整,如果她想的话她甚至完全可以凭着记忆完整复刻出她走过的所有痕迹——
她就是……忽然变得无法理解很多事情。
我还是教令院的学生吗?
至少现在,我不可以是。
她听见心中清晰且明确的回音,第一时间给出了最完整的响应。
因为我违反了某种秩序和规则,只能维持现状才能保证自己的自由和安全。
那么,我还是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学生吗?
……不再是了。
从很久之前就不再是了。
那么,我是谁。
——我可以是谁?
阿娜尔好像无法依靠自己得出一个令她满足的答案,于是她重新带回面具,金发的巫女在回答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后就始终保持着某种奇异的沉默,靠着墨田小姐的推荐,名为阿釜的青年的小船上能够带她前往鹤观,本来在临行之前那位墨田小姐吞吞吐吐的像是想要和她说点什么,但是当她转过头看过去的时候,墨田又打了个寒噤,下意识闭上了嘴。
而青年看了一眼金发的巫女,自始至终默不作声。
“鹤观的雾并不是寻常的雾。”
他说, “从鹤观的大门处走,不会迷失在雾里。”
“这是窍门?”
金发的巫女问道。
阿釜却摇了摇头。
“不,这是鹤观的传统。”
*
——传统。
阿娜尔漫无目的的走在孤岛荒芜的土地上,漫不经心地想,若是传统,那么便说明这浓雾不是刚刚才有的……倒是忘了问问那小子究竟是个什么来头,这所谓的传统是后来来到鹤观的稻妻人总结出来的规矩,还是本地人更久之前留下来的风俗?
大致走了一圈后,阿娜尔终于确定这的确是无人的荒岛,若说蒙德的雪山山脚下还有冒险家的营地,山上多多少少还有盗宝团和冒险家行动的痕迹,那么鹤观就是彻彻底底被隔离开的孤独世界。
索性她现在脑子里空空荡荡抓不住所谓的重点,阿娜尔随心所欲地到处乱走,岛上的植被不算茂盛,但也比蒙德雪山彻底的生机隔绝的情况来得好,她注意到这里生长着某种幽蓝的蕈类,让她想起蒙德的小灯草,只是比起蒙德夜晚为行人照亮路途的可爱植物,这种生长于无边无际雾海中的奇异蕈类,看起来就远远没有小灯草那样来得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