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满不在乎般说:“那都不是重点。”
夏油杰一时哑然。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有什么不能试着做做的?”五条悟抱起一条自己的尾巴,从上面揪下一撮毛,百无聊赖地数道,“做,不做,做,不做……你看,连尾巴都赞同我。”
不要仗着六眼无理取闹。
他理直气壮:“上个版本的我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倒转时间时间而已,为什么世界基石能做,我不能做?”
“我不也是基石的一部分,某种意义上的人柱吗?”
五条悟冷静地说:“我有经验,有能量,只需要找出这个世界真正的基石,接下来要做的一点都不困难。”
夏油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自己手上的那枚戒指。那当然不是咒具,而是司书委托浮士德和一名叫塔尔波的老人,所一同打造的特殊指环。
它们会吸取游离于空中的负面情绪,经由他们转化为更稳定的咒力,最终和七的三次方的火焰混合在一起,输送给世界基石,尝试打造稳定平衡的新世界。
这枚戒指目前是最低功率状态。如果调整到最高功率,可以在十分钟内吸取走半个关东的人的负面情绪。
“悟……”他轻轻叹息,“你是出于什么心情,想要这么做?”
五条悟微微一愣。他张嘴就想回答“不然现在这样多无聊”,但看着夏油杰此时的神情,他又把这句很有他风格的玩笑嚼碎吞了回去。
因为……
当然是因为那微不足道,却充满怜悯的期许。
"与幸吉同学是被真人的术式治好的吧,”夏油杰思索着做出推理,“如果是炼金药剂,他的咒力应该会发生变化才是。我想,他和真人订立了束缚,而没有约束的真人,只会遵从诞生的原因,走向最极致的恶。无论与幸吉怎么想,真人一定会在完成约定后杀了他,这就是你今晚行动的原因……它在你的记忆里究竟做了什么,以至于刺激到了你?”
“诶——”五条悟拉长声音,“你倒是推理得有模有样,跟谁学的。”
“某一天我突然发现逻辑学是门好科学,最好用心学习一二,”夏油杰假笑,“别转移话题。所以不仅仅是真人的问题。真人已经被你‘手误’祓除,更让你恼怒的……”
是羂索。
五条悟也不是真的恼恨自己杀掉了真人,而是在抑郁为什么没有将那个侵占别人尸体的家伙一并弄死。
也正是因为五条悟的态度,他出门一趟才犹豫着没有去找对方,反而是把猎物留给了悟。
夏油杰实际上有些难以想象,曾经的五条悟在自己死后的一两年内究竟遭遇了什么,竟然给他了如此巨大,如此崩溃的打击,将曾经洒脱的他变得骨肉支离,谨慎多疑。
他只能用谨慎来评价五条悟想要回溯时间的行为。
——五条悟在恐惧曾经的自己犯下的错误,会在如今仍旧被他拾起。宁愿付出巨大的代价,也想要从源头掐灭可能。
他当然也询问过详细内情。但一方面不忍心看五条悟回忆并不美好的上个版本,一方面五条悟又很会搪塞,可以轻松说些模糊零碎的内容转移话题。
虎杖同学的体育运动可以扔出国家和世界纪录,钉崎同学的咒法可以这样那样用。最厉害的是伏黑同学,曾经被尊敬地叫做一哥,是校霸那样的人物。
接着就是各种各样的嘻嘻哈哈,对咒术完全不了解的虎杖悠仁甚至一度以为悟的六眼可以预测未来。
从夏油杰认识他开始,他身上就有着天生且坚韧的自信。
无论站在哪里,都是所有人的中心,被他引导、带领向他真正想要的话题。
他一直看得清楚又透彻。
“……你其实一直记得之后会发生什么。”
夏油杰有些想笑,但却笑不出来。
不仅记得,甚至微妙地让夏油杰感受到了,“属于五条悟的恐惧”。
恐惧啊。
他轻轻将尾巴搭在了他的尾巴上。它们都是一样的毛绒绒热烘烘,夏油杰却在某个瞬间,触摸到了一阵颤栗的冰凉。
是沉默的雨。是无言的泪。是空茫无措的倒影,是彷徨自责的灵魂。
“我当然不会忘。”
他永远也不会忘。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一个人想要活下去的心已经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所以,在面对“杰”时,无论哪个世界的他,都选择了送他一程。
已经无法再继续,就让死亡画下终止的音符。
他本以为杰的故事可以就此收尾。活着的人还有自己的使命需要完成。命运却在此时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盈满恶意的无底深渊化作打湿的麻布,紧紧贴上他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