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留着明天吃的那半边鱼放好,乔穗满把小灶也生上火,家里原本有太爷留下的三个大铁锅和一个小锅,其中两个大的被乔成富卖了换酒钱挥霍了,现在只剩下一大一小两个,不过家里吃食本来也不多,两个也够他们使。
乔穗满洗干净菌子,切成片放进煮开的粥里,把柴火拿出来了些,粥开了就不需要这么大火了,以免糊锅。
小时候不懂,煮糊锅了还被他阿奶一顿毒打,还是他哥干完地里的活回来看见,带他出去躲着才避开,现在手臂上还有当时留下的疤。
小锅热了,乔穗满往锅里倒一点豆油,没有再回忆那些事,这几年有他哥扛着,秦雨哥又进了门,日子已经好过了许多。
豆油是旱地种的大豆榨的,他和秦雨做饭时都不舍得多放,够煎一会就行。鱼一下锅,遇到热油滋啦滋啦的,没两下皮就变得金黄,乔穗满单留出尾巴那段,其余的都碾碎铲到粥里一起炖。
米虽是糙米,但混合着菌子和鱼糜的鲜香,也足够诱人。精米精面金贵,农村人舍不得多吃,平日都是糙米糙面吃得多。乔家如今的地少,一年结的粮食本就不算多,还要被乔成富霍霍走一些,余下的堪堪够他们三人吃饱而已,就更舍不得了,也只有年节时才能吃上一顿精米。
院子里,黑金身上差不多干了,乔穗满倒了点米糠在狗碗里,加水混成稠稠一碗,又进灶房里把留的肉拌进去。
陈雪生蹲在黑金旁边,闻见灶房传来的香气,勾起了馋瘾,舔了舔唇:“可真香,我闻着肚子都叫了。”
一边摸黑金的狗头一边盯着它吃饭,眼里的惊奇还未散去,对乔穗满说:“往常除了猎犬,别的狗都没见会抓东西的,早知道我也去捡一只好了。”
乔穗满被逗笑,他养了黑金三年才抓一次鱼,说不定还是碰运气抓到的,哪能次次都有的,也笑着说:“粥煮好了,香就多吃点,管够。”
“那不成,吃多了一会儿回家吃不下,又得挨我娘的骂。”
话音刚落没一会儿,门口就传来秦雨的声儿,门虚掩着,不知他在和谁说话。
乔穗满没去开门,外面有别人,见着了还得装哭,于是回了灶房,熄了灶台里用来温粥的火,又拿了四个海碗,将其中三碗装满,另外一个装了半碗多给陈雪生。
秦雨和乔瑞丰进了院子,又将院门掩了回去,拦住了外头探进来的好奇目光。
两人一个头发散乱一个额头血迹都干了,狼狈的很,乔穗满忙不迭上前接过他们手里的家伙事儿放好,着急说道:“秦雨哥,那泼妇打你了?没伤着吧。”
陈雪生先前没瞧见他们和林秀华打架,此刻也有一瞬间怔愣,低声喊了喊人:“瑞大哥、秦雨哥,你、你们,”像是不知该说什么,又骂了一声:“林大娘太不是东西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看着唬人呢,小满,你给我们打盆水来,我们回房里擦擦。”乔瑞丰抬起手擦额头,血迹干了擦不干净,得用湿布才行。
“我们好着呢,我还打了那王八蛋两巴掌,顺带踹了几脚,别提多解气了。”
说句不好听的,乔家两兄弟从小被乔成富打到大,秦雨原先的家也不把他当人看,比起从前挨过的打吃过的苦,今天这点口角真不算什么。
“秦雨哥,你真厉害。”陈雪声感叹道,他平时只敢和乔穗满骂几声那姓林的,根本想象不出来抓着那泼妇打该有多畅快,看着秦雨的眼里满是崇拜。
秦雨失笑,“傻哥儿,这有什么厉害不厉害的。”又对乔穗满说道:“小满,再收块布巾,我给你哥擦擦。”
“行,我这就去,你们先歇歇,我煮好粥了,在晾着呢,等会儿吃正正好。”
哥嫂做事都有分寸,既然都这么说了,乔穗满安下心,转进柴房里拿盆,收下院子里正晒着的布巾,又到灶房里舀水,端去乔瑞丰房里。
第7章 饮子
去王家一通闹,回来收拾休整完已经接近巳时末,阳光依旧热烈,照的堂屋亮堂堂,几缕春风吹过,倒也适宜。
陈雪生还没来得及吃粥便被喊回家去,乔穗满干脆装满一整海碗让他带去,也得给水芬婶他们尝尝鲜不是。
“哥,我摘了些白花臭草,你先敷上。”
白花臭草在村里随处可见,味重熏人,却能止血化瘀,还能入药,乔家屋后的空地上便有许多。
乔穗满摘了几株捣成汁,另外拿了废布条给秦雨,又转进厨房端了粥到堂屋。
秦雨手脚快,三两下给乔瑞丰敷好药绑好布条,以王家人的脾性,汤药费铁定要不到,还好伤口不严重,不然他非得杀回王家去再把那婆娘打一顿不可,不过现在自有别人收拾她,这么想着,秦雨心里好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