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人会比现实更加诚实，而一个黑暗衰败的梦，也会因为某个连做梦的人都没想到的人的出现，而变成一个美梦。
但梦醒之后，会将做过的梦完全忘记。
“这样的话，应该就算完成交易了吧……”尾崎银叶喃喃道，突然一顿。
他发现怀中的青年皱起了眉。
玉白的指尖落在中原中也皱起的眉间，指腹轻揉。
“做噩梦了吗？”
中原中也在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下坠。
无边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光亮吸引了他，在下一瞬天旋地转，等到他再睁开眼的时候，便面对着躺在白玫瑰中央熟睡的男人。
他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搭在黑色的木材质边缘。
中原中也的意识有些模糊，朦朦胧胧地有些想不起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他再次把视线放在尾崎银叶身上。
躺在数朵簇拥在一起的盛开白玫瑰花朵中央的青年闭着眼，一头艳丽的酒红色长发略有些凌乱地撒在身侧。
中原中也察觉到指腹还有残留的酥麻感，想起来，之前自己正是这样趴在这里，然后用指尖挑起男人的长发。
然后呢？
啊，然后他脸色不满地捏着那尾发丝，用发尾扫过青年的脸。
像是他过去在这个人身边醒来的每个早晨那样，不满于昨晚还在折腾自己的男人睡得正香，捏着发丝在他脸上、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乱动。
然后尾崎银叶便会身体轻颤，怕痒的他会委屈地睁开眼，然后整个人连带着影子把作乱的他拢在怀里。
“中也好坏……”声音里带着些许萦绕不散的睡意，毛燥的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像是一只正在撒娇的大型犬。
可现在，无论他怎么捣乱，熟睡的男人却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为什么？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呆滞，似乎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悄悄生锈了一般，他要想很久才能想到答案。
他想起来了。
尾崎银叶死了。
嗯？谁死了？
中原中也放弃思考这个问题。
他突然感觉有些困，那汪藏着漂亮蓝海的眼眸略微暗淡了些许。
突然地打着哈欠，突然地眼底浮起生理性的泪，让本就天旋地转的视线更加模糊。
他吶吶道：“困了。”
天还没有亮，正是睡觉的时候。
中原中也身上覆盖着重力的异能让他升高，然后准确地落入那道没有封闭的黑色棺椁里。
他将尾崎银叶往旁边挪了挪，自己找了一个位置，缓缓躺下，闭眼。
耳朵贴在男人不再拥有起伏的心脏的位置，睁着眼，看着黑沉沉的天花板。
“好累。”
空气中传来中原中也低低的声音，他缓缓蜷缩在盛开的白玫瑰花海里，将尾崎银叶的手臂拉过，抱着自己。
闭上眼睛，又无声地喃喃道：“好冷。”
大脑像是这个时候才缓缓意识到了什么，生涩地转动起来。
为什么耳里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为什么拥抱着他的这具身躯这么冰冷？
大脑无意识地开始回放着过去的记忆。
中原中也像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尾崎银叶的死亡。
死亡？为什么会死？
他困惑地皱着眉，生锈的大脑想不出理由，只能让他在这个问题上不断地打转。
想不起来便不想了。
似乎有人这么在他耳边这么说道。
那便不想了吧，中原中也乖巧地回答道，不想的话你能醒过来看一看我吗？
没有回应。
这是当然的啊，毕竟死人是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的。
就像是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兰波，就像是努力想要帮助他融入组织，却又被魏尔伦杀害的那些旗会的伙伴，就像是……像是很多曾经鲜活的，现在却都躺在冰冷的地底的那些人一样。
似乎每当他感到幸福的时候，都会发生这样戛然而止的意外。
“明明说好，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我。”
中原中也捂着眼睛，笑道：“骗子，都是骗子。”
尾崎银叶慌乱极了，袖口擦过中原中也的眼角，又很快被晕湿。
中也到底做了什么梦？为什么会这么悲伤，悲伤到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可是这个形态的他根本没有入梦的能力，只能在现实干看着，心情越发糟糕。
尾崎银叶根本等不下去。
应该怎么办？
他带着中也和顺便的太宰治返回他们之前落脚的地方，随手将太宰治丢在隔壁房间之后，慌慌张张地带着中也回到房间里。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尾崎银叶将毛巾浸入热水里，然后将热毛巾敷在中原中也的眼睛上。
做梦的人能感觉到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