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四哥缓缓地诉说,杨陶生不起半点玩笑的心思,只觉感同身受般,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我就是这样深深地喜欢着她……”四哥说着,像说进杨陶心里一般。
“我劝你不要陷进去,是因为我已深深地陷了进去!”
“没事的四哥,”杨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劝解,“她结她的婚,我们喝我们的酒!”
“对,”四哥笑了笑,笑得那么的悲伤,“我们喝我们的,你陪我一起去喝她的喜酒!”
“什么?”杨陶惊讶道:“你不是疯了吧!”
“我没疯,她确实请我了,让花猪告诉我的!”
“那就是她疯了……”
“我曾跟她说过,”四哥仰头灌了口酒,“我说过会参加她的婚礼,会去看看她最后找到一个什么样的新郎……”
周末的早晨,天气晴,称不上四哥忧郁的心情。南窑火车站外,花猪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
“陶子再来一根!”花猪一边递着烟一边给自己点燃。
“真抽不动了,都连抽三根了!”杨陶摆手道。
“不抽?等下车上不让抽!”花猪道:“你知不知道城际列车是不让抽烟的!”
看着花猪被熏得焦黄的手指,杨陶道:“就一个半小时,我忍得住……”
四哥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只默默地买票、等车、上车,杨陶也好不到哪去,看着颓丧的四哥也有些感同身受,花猪不同,一脸无所谓,大喇喇地嘲讽着:“有什么大不了的,一觉醒来啥事都没有了!”
列车上的音乐令人揪心,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十年,婚礼的祝福……
花猪不顾旁人的眼光,不停跟着唱‘你的喜帖是我的请帖……’
越是不说出来越是憋在心里,经过花猪这么一闹,四哥总算看起来没有那么伤心,最后终于来到了小蔡婚礼的酒楼。
远远的,杨陶看见酒楼门外一袭白色身影,四哥也放缓了脚步,“看一眼就走!”四哥自言自语道,身体却不自觉地慢慢走近。
花猪和杨陶落后四哥半个身位,作为旁观者,杨陶感觉自己看得比谁都清楚。
新郎新娘站在那里,面对着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招呼着、寒暄着,不经意地一扭头,这可能是杨陶见过最美丽的新娘,最生动的新娘。
长得漂亮只是其次,那一瞬,不经意扭头的一瞬,难以置信,五味杂陈,眼神从惊变喜,从喜变悲,水汪汪不再是形容词,那是里面真的噙着泪,面若桃花也不是形容词,那是揪心后涌上面颊的血,想用微笑面对,挤出来的笑容扬不起嘴角,想转身迎来,婚纱的裙摆竟戏剧的被宾客踩住了一角,提,双手一次次地提着裙摆,那固执的脚却如钢钉钉死在大地上,无论新娘怎么挣扎也挣不开,终于,悲变成了无奈!
最后,四哥先在脸上摆出了微笑,终于,微笑面对了微笑,杨陶看见了新娘眼中的释怀。
简单地吃了几口菜,等来了新郎新娘的敬酒,婚礼尚未结束,几人便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在串串店里等了一下午的李晓佳,在杨陶和四哥的房间里摔打着杨陶的枕头,嘴里不停骂着‘烂桃子’、‘臭桃子’……
不知道是不是动静有些大了,卡在床脚的画夹突然滑了出来,还掉出来一些画,李晓佳急忙捡起来,好奇地打开,里面竟有不少画好的画。一张张翻看着,先是一幅沉睡的少女,虽只是画,依然能感受到她正睡得香甜,小巧的耳朵画得极精致,柔嫩轻弹的感觉跃然纸上。然后是一幅彩铅速写,李晓佳瞬间红了脸,这歪歪斜斜站在铁轨上的人不正是自己吗!因为是速写,五官并不清晰,不过动态却十分灵动。可李晓佳忽然想到,如果这张画的是自己,那前一张呢?不由得又生起气ʝƨɢ来。
在往后翻李晓佳就有些崩溃了,怕是有十幅不止,李晓佳自己也是学画画的,自然看出这些全部都是同一个人,有速写,有头像,有侧脸,有半身,最精细的就是眼睛和嘴唇,眼睛笑起来时眼角向下弯,月牙般,勾人得紧,嘴唇饱满,被刻画得水润又有弹性。不用猜,李晓佳已在心底认定此人就是四哥说的那个狐狸精,“那么大的嘴,本人肯定很难看!”李晓佳暗道。
今天是周末,串串店里坐满了人,李晓佳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不时抬头张望。
“小佳过来吃点东西,”看着李晓佳略显寂寥的背影,三哥喊道:“今天陶子陪着你四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哦!”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李晓佳转身走进店里。就在这时,跟在她身后也走进一个人,李晓佳发现,正对着她的三哥和站在柜台里的三嫂俱都愣住了,不由得扭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