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瞳孔内倒映着沐川子子看似无措的样子, 不，松田阵平掏出口香糖放进嘴里, 那只是看似罢了, 果然还是更加像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悲哀吗？
松田阵平眼睛里盛着闪烁的光, 强行压下了心里的躁动不安。
“阵平叔叔, 在什么情况下你会选择牺牲自己呢？不留一点后路。”沐川子子唐突地开口，声音轻飘飘的, 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明明是质问，却偏偏像是拖人入沼泽一样，听着缓慢又绝望。
沐川子子想了整整一个晚上，不是没有想通，恰恰相反，他想通了。如果那个人是阵平，他选择牺牲那就一定是为了比自己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
在游乐场的摩天轮内选择被炸弹炸死，要么是为了同伴，要么是为了群众……
沐川子子直勾勾地看着松田阵平，莫名还带了点笑容，看起来沉重、苦涩，也很僵硬。
如果，沐川子子被子里的手忍不住收紧，如果他没有在警校里的记忆，他也没有见过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样子，也没有见过松田阵平假装自然笨手笨脚安慰他的样子……
又或者，他没有变成小孩子待着松田阵平身边，没有得到松田阵平的照顾和看起来随心所欲其实心思细腻地关心……
眼睛莫名发酸，泪水不知不觉地顺着眼角滑落，嘴唇忍不住颤抖，如果没有那些……他大概会和那些人一样……
只是为一位警官的牺牲感到痛心，但并不会因此永远痛苦，只是想起来时止不住遗憾罢了。
“你……别哭啊，这是什么问题啊？”松田阵平慌乱地站起来，“纸巾，纸巾。”他赶紧翻找自己的口袋。
自从和子子生活在一起以后他其实改变了很多，比如随身携带糖果和纸巾。
松田阵平笨拙地给沐川子子擦眼泪，尽可能柔声细语，“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梦都是相反的。”
沐川子子自己也很痛苦，小孩子的泪腺真的很发达，哭了就完全停不下来，现在他好不容易止住眼泪了，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阵……阵平蜀黍，回答我。”沐川子子眼睛依旧湿漉漉的，睫毛上也挂着泪水，晶晶莹莹，像是一只乞求路人收留的幼猫。
“不会的。”松田阵平环住抽噎的沐川子子，郑重地许下承诺，“再怎样我都舍不得离开子子的。”
骗子。
大骗子。
“我知道了。”沐川子子取出体温计，举到松田阵平眼前，“阵平叔叔，体温量好了。”
松田阵平松开沐川子子，盖住了眼里的晦涩不明，“已经不烧了。”
松田阵平弯腰揉揉沐川子子的小脑袋，捏捏他的脸，像是在搓面团，“不要胡思乱想，早餐等你洗漱好了自己就去吃，放微波炉里加热几分钟就可以了。”
“啊……唔唔，阵平叔叔要去上班了吗？”沐川子子泪眼汪汪地看着松田阵平。
“嗯，看你也没什么事了，我就提前去警视厅吧，毕竟警视厅可是很忙的呢。”松田阵平躲开沐川子子的目光。
“嗯嗯。”
“对了，”松田阵平又说道，“你的同学今天放学后会来看你。”
“知道了，阵平叔叔路上注意安全。”
【宿主，我以为你会告诉松田警官不要去游乐园……】
【统哥，如果是为了人民群众的话他一定会去的。】沐川子子朝看着他迟疑的松田阵平挥挥手，示意自己一个人完全没问题。
【可是……】
【我会努力去阻止的。】哪怕，牺牲自己。
沐川子子的思维开始发散，那样的话，会不会太对不起悟了。
此时的松田阵平其实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松田阵平有些烦闷地扯扯自己的领带，打开车门就坐了进去开始抽烟，默默地吞云吐雾。
子子的话很突然，也没什么逻辑。
但这些话就像是仙人掌的刺一样，一旦你握住了仙人掌，就总有些刺是你找着了但拔出来的，除非忘却或者等那刺无声无息地消失，不然永远不能忘怀。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子子如此不安和恐惧。
“研二。”松田阵平拨通了萩原研二的电话，声音里带了不可压制的颓废。
“怎么了小阵平？”萩原研二本来想打趣一下松田阵平，说什么上班时间可不是想我的时候啊之类的，但小阵平的语气未免太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