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无曜愣了下低头,看着肩头已被染红的竹筷,又看向神情依旧天真烂漫的福瑞。
梦境的最后,是高阶传染病异能者福瑞慢慢凑近黎无曜,歪着脑袋露出两侧尖尖的虎牙,张嘴舔了口黎无曜肩头的血迹……
黑暗中,童曲倏然睁眼,立即撑起身体去拿床头柜上的终端。
凌晨4点02分,她和黎无曜的信息界面依旧停留在童曲睡前发的那句:【晚安。】
等童曲缓过神来,自己已经坐上了飞往蓝星的星际快舰。
坐在需要三天才能达到目的地的星际旅行舰上,童曲单手支着下颌,凝神闭上眼睛。
她想起,梦境中福瑞突然发难捅穿黎无曜肩膀的那根筷子,其实有些眼熟。
如果童曲也像黎无曜那样,用过一次的碗筷就能分清是不是自己用过的,那么她现在就能确定福瑞是否正是拿着她曾用过的筷子插进了黎无曜肩头。
黎无曜在梦境中低头看向肩膀时怔愣的神色,到底是因为对他动手的人是福瑞,还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肩头的伤口实则是精神体在血流不止呢?
童曲清醒以后,在变异动植物展览馆与黎无曜的第一次见面,这人当时磕在她看台外晕倒的位置,恰好前一天夜晚就有一支属于她的血液化验样本被红十字小机器人不小心打碎。
只是沾染过她的血液、唾液的物品就能伤害黎无曜吗?
童曲闭着眼的眉宇间拧出细细褶皱,她脑中反复闪回昨晚梦境中看到的画面。
那个梦境里,病床上躺着的霍长生是不是在黎无曜被福瑞用竹筷刺伤的刹那,眼皮不易察觉地异动过?
霍长生真的昏迷了吗?
他的病危,究竟是真的老了要死了,还是只为召唤黎无曜回蓝星自投罗网的谎言?
童曲深吸了口气,再次睁眼,眸中所有情绪如潮水般褪去。
她在白塔地下十八层放走简倪那天下午,精神体小水母无意间复制到了对方的预知异能。
童曲知道昨夜她做的那个梦,梦境绝不是凭空捏造的。
黎无曜不会这么久不回复自己的信息,昏迷不醒的霍长生、天真无邪的福瑞、与世隔绝的疗养院,这一切都是引诱黎无曜回去做的一个局。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想从黎无曜身上得到什么?
作为得天独厚九阶创造系异能者的霍长生又还缺什么?
三天后,童曲落地蓝星。
她没有第一时间冒然闯入无污染疗养院,而是选择先回了一趟变异动植物展览。
童曲到达蓝星的时间是下午,当她进入展览馆内部,变异动植物展览已经临近闭馆时间。
童曲跟随最后一批游客乘坐观光电梯升到展览馆的“金字塔”顶。
最顶端的玻璃罩不是透明的,童曲在展览馆待过那么久,从来不知道最上层的这个管控球中装了什么。
她站在管控球塔顶的玻璃罩前俯视整个变异动植物展览馆,当最后一批游客在保卫机器人的催促下,依依不舍离开展览馆的同一时刻,童曲的身后无数条普通人根本看不见的乳白色触手全数伸展一起向下无限延伸。
每条触手尖端又缠绕着数不清的细密精神丝,悄无声息逐个探入展览馆内所有管控球。
当每根精神丝从一个管控球中飘出,就有一个管控球中的对应精神体无声陷入昏睡。
而当变异动植物展览中警报声此起彼伏,童曲的身形已经从展览馆的监控画面中完全隐没无踪。
变异动植物展览馆中有一只流光溢彩的蝴蝶精神体,童曲曾在不知道自己异能是什么的时候就复制过对方的潜行异能。
所以,当童曲神不知鬼不觉站到蓝星无污染疗养院门口,疗养院四周严密排布的监控探头同样无一察觉异样。
童曲的身形轻易穿过疗养院一间病房厚厚的隔音墙体,入眼便是一个瘦高单薄的身影斜靠在病床边冰冷的地面。
黎无曜一只手被锁在病床床头,而高大的身躯却艰难地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蜷缩在病床床下。
这一刻,童曲不合时宜地想到,似乎从她恢复意识以来,除了在白塔她主动说他们还没分手的那次,她好像从没见过黎无曜睡床。
第一次在疗养院碰面,童曲用枪抵着黎无曜下颌,那时的黎无曜不在床上,而是正坐在病床边的陪床凳上翻阅纸质书籍。
第二次,童曲被霍长生打包送入感染了传染病毒的黎无曜病房,那一次,高烧七天才退的黎无曜还是不在床上,白色的病床单上整洁如新,连一丝被褥折痕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