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赶到现在的士兵正在负责清场,带领无辜周边普通群众撤离,而童曲与黎无曜的前方也有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向他们极速靠近。
黎无曜在就这样一个狼狈又混乱的场景之下,濡湿的眼睫耷拉下来,莫名显出几分可怜兮兮。
“我受伤了。”他低声对童曲说。
……
因为白塔哨兵队的增援,以及训练有素的士兵快速封锁战斗现场,停舰坪中安全撤离出来的人员都被集中安置在了一处星舰场航站楼。
黎无曜的两只手掌不知在什么时候,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磨得血肉模糊。
靠着这两只血肉模糊的手掌,童曲和黎无曜不仅没被怀疑,还被地面乘务人员再三道歉簇拥着进行了临时急救包扎。
童曲在黎无曜被簇拥着处理手掌伤口的时候,刻意没有去看。
她从小视力极好,即使在远离混乱中心的偏远航站楼,她依旧可以透过航站楼的全景玻璃窗窥见一角哨虫战斗现场。
哨向星与星际虫族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只看起来等级必然极高的虫族又为什么突然发难,他来到哨向星的目的是什么,童曲全部一无所知。
但战斗似乎已经接近尾声,随着一声沉闷的巨物轰然倒地的声音,哨兵队迅速朝那只看起来昏死过去的虫族聚拢。
童曲也不由向前一步,有些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眼前却蓦地一黑。
黎无曜用他其中一只被包扎成木乃伊的爪子蒙住了童曲的眼睛,碍于对方手上有伤,童曲下意识反手抓住对方手掌的动作迟疑了0.01秒。
“乖一点,不要看。”黎无曜在童曲耳边气息清浅地哄劝。
听到“乖一点”三个字,童曲眼皮一跳,避开黎无曜的手掌,推开手腕,回头想说什么,却发现黎无曜正将刚从口袋里好奇冒头的小水母,盖着脑袋一整个握进缠满绷带的另一只手掌心。
垂眸看着小水母的眼神,温柔中又带了点惆怅的无奈。
而刚才童曲耳边的那声“别看”的耳语,显然也是黎无曜低头对着童曲的精神体水母说的。
童曲:“…………”
在距今至少七十年前,还是叫“黎曜”的黎无曜和童曲当时住在南方安全基地的同一个屋檐下。
某天,童曲也忘记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家里的小白脸“瞎子”生了闷气。
当晚,黎曜拒绝与童曲同吃同睡,晚餐是自己单独捧着干巴的窝窝头吃的,睡也打地铺独自一人睡在了地上。
童曲因为“家庭煮夫”男友生气,自己也没吃好,压缩饼干吃得她差点噎死,半夜还因为口渴辗转难眠。
童曲起床喝水,下床经过黎曜的地铺时,有意无意踩了下他的被角,可惜瞎子不知是睡死了还是不想理她,总之地上睡着的人毫无动静。
童曲无奈,出了房间找水,却半天都没再回来。
黎曜的声音传进厨房的时候,身影其实已经早一步出现在了童曲视野内。
可惜当时的童曲严阵以待屏住呼吸,一动也没敢动,才让靠声息分辨方位的瞎子不得不“不计前嫌”出声唤人。
“童曲?”
“……嗯。”
童曲声如蚊呐,黎曜顿了下,寂静黑夜中,声线放得更轻也更柔:“你怎么了?”
童曲浑身绷得紧紧的,连声带都发着紧,半睁半闭着眼,好半晌才回了两个字:“蜘蛛。”
童曲从小独自在蓝星垃圾区长大,蛇虫鼠蚁她见怪不怪也从不惧怕,但她有一个弱点。
她怕多只眼睛的生物。
无论多幼小的昆虫,自幼视力超群的童曲一眼就能看清他们身上的所有构造。
所以她无法与拥有几万只小眼睛的复眼蜻蜓在同一个空间共处,八只单眼的蜘蛛亦然。
黎曜是清楚童曲怕蜻蜓的,但蜘蛛他其实并不知道。因为童曲从没有解释过自己怕蜻蜓的真正原因。
但那一晚,童曲简单两个字僵硬的回答,让瞎子脑中迅速联系出了蜻蜓与蜘蛛的共性特点。
黎曜继续摸索向前,来到童曲身边,又将自虐式地一眨不眨盯着厨房天顶上蜘蛛动向的童曲拥进怀里。
瞎子单手揽住童曲的脑袋,温柔又强势地摁向自己单薄的胸膛:“不要看,曲曲。”
那是瞎子第一次领着童曲走路,也是黎无曜知道童曲怕多眼生物的起始。
就像那只庞然大物的虫化虫族头上有四对复眼,其实童曲在停舰坪就已经看见了……
因为突然忆起的一段旧日时光,童曲将视线从航站楼玻璃前移开,倒没再关注停舰坪上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