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不曾。”她忽然凑近他,在他额心落下一吻,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停云哥哥,你一定要来娶我。”
说罢扔下昨夜凌安留下的红丝绸,逃也似的溜了出去。
扶澜欢喜极了,确认了昨夜不是醉酒的幻觉,一路跑马的速度比往日快了不少。
而洛停云,望着那红丝绸,眉头渐渐锁紧,温润的眉眼间布上层可怖的阴翳。
第1章 沧海冷(九)
这厢池洲也没闲着, 着了便服入戈吐勒的集市,他眉眼俊美风流,引来不少热情的戈吐勒女子的目光,他不介意, 用微笑应答。
前头忽然传来阵阵惊呼和踢踏的马蹄声。
池洲身子一侧, 避了开来, 只见一驾马车跋扈地在路中央横行,策马的小厮盛气凌人。只是一个车夫便如此趾高气昂, 难以想象马车中人是何种身份。
“天狼使者到来, 速速避让——”
原来是天狼使者, 作为崇尚天空的戈吐勒一族, 对于这能占星象的天狼使者都很是尊敬,乃至于天狼使者能够在民间横行。
有个步行得慢了些的老妪, 来不及躲闪, 被小厮用马鞭一抽, 摔倒在地,老人家不经摔, 这一摔,便站不起来了, 甚至有性命之危, 围观的民众神情登时变得怨愤,只不过无人敢出手阻拦。
得罪了天狼使者, 就是得罪了上天。
池洲悠悠摇着扇子观看, 事不关己, 他也管不了。
“慢着。”一个清脆的女子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街上, 众人循着目光看过去,那是一个如烟似柳的女子, 带着宽大的幂篱,白纱如浪翻滚,着的是翠色和水色相间的衣裙。
“你当街施威,是置戈吐勒律法于不顾,断没有你这样的通天使者。”初柳道。
“哈哈哈……”小厮笑得前仰后合,嘲讽她似的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在天狼使者面前撒野,天狼使者的占星术几次为苍狼王预测了征战之道,可见使者有通天之能,你怎么敢冒犯?”
“好大的口气。”初柳轻笑,她心知爹爹偏爱扶澜,对她这个大公主二十年来不闻不问,因而时人常常觉得,大公主的地位并不如二公主,能拿捏就拿捏,但公主再怎么也是公主,她站在这里,前头的马车对她就是冒犯,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令牌,撩开幂篱,“本公主在此,天狼使者,何不下来参拜?”
池洲略一挑眉,打量起初柳的眉眼,竟生出几分相熟之感,恍若隔世,他在她身上移不开眼。
马车的卷帘被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撩起,内里人戴着张面具,面具之下的眼,眼尾上挑,有种妖冶、不分雌雄的美感。
黎朔并不慌张,他缓缓笑了,从车上下来,不见丝毫卑微,朝她行了一礼,“公主殿下,失礼了。我回头就割了这厮的舌头,砍了他的手。”
一番你进我退的言谈,此事就算作了,不过大公主引起了不少注意。但她低调地整理好幂篱之后,便隐入街道人群。
池洲笑:“这大公主有意思。”指尖轻轻摩挲着扇骨,问旁边人,“大公主跟二公主的关系如何?”
“回殿下,听闻大公主和二公主关系很是融洽,二公主的马术就是大公主教的,但大公主一直不得苍狼王的宠爱,在戈吐勒中的存在感一直不如二公主。”
“她过得不容易。”池洲评价道。
又问,“今日是何日?”
“五月初六。”
唔,是初六。
“殿下莫要忘记了,您和李家小姐订过亲。”
池洲皱起眉,摆摆扇子,要他不必再说。
……
夜里,池洲做了个梦。
他不是轩琅的皇子,他身处一个陌生的国度,作为世家公子,自小就与家世同样显赫的贵族小姐订了亲事。
他并不放在心上,这亲事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红粉骷髅罢了。他生性风流,自年少时就有许多女子当街朝他扔花朵,他看惯了,成亲无非就是身边近处多个人而已。
直到遇到了被卖入他府中的婢女初柳。
初柳一心喜欢他,那偷偷瞥过来的眼神,那小心翼翼制造的偶遇,那点少女悸动的小心思,池洲一眼就瞧了出来。
不过爱慕他的人很多,池洲并不觉得初柳有什么特别的。
他撂着她,对她的那点心思只当看不见。
世家平日的不少事务都由他打理,有时候初柳能帮得上一二点忙,她比平常女子心性聪慧,学东西也很快,池洲教她几日,她便能够看账簿了,于是将手上的事分出去一些给她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