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皱起眉,问了降娄,便赶过去。
……
扶澜简单地洗漱,静静坐着,脑海中闪现出过去的些许片段,和一个长相颇有英气的女子有关,一看见她,她心里升起无限的悲凉和愧疚,仿似有个不见底的深渊埋在心里。
她到底是谁?
扶澜捏了捏指间的银龙,银龙没有动静。
扶澜道:“我想去俗世,找一位故人,我知道你是凌安的器灵,你需得向着他,他定不让我乱跑,我只求你帮一帮我,之后我会回到大火宫。”
银龙的眼睛眨了眨,之后一声低啸,化为大龙,趴伏在扶澜面前。
扶澜乘着银龙来到俗世春望山,捏了隐身的术法,一步一步,从长长的台阶走上。
她觉得这里很熟悉,站在长阶下,想的是,长阶尽头一定有一棵老槐树罢。等到走上去,当真见了盘根错节的老槐树。
穿过重重深林,来到潇潇青竹前,有两间屋子靠得很近,其中一间爬上了密密的爬山虎,已经长满了巴掌大的叶子,另一间却很整洁,墙面干净,一看就是有人时常打理。
扶澜望见那满墙的爬山虎时,心脏似乎要裂开了,疼痛化作了冷汗从额间渗出。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或许是从前那个自己在挣扎罢。
扶澜失神地往前走,来到了春望山弟子埋葬的地方。墓碑林立,扶澜从它们之中穿过,停在写了“狄玉瑟”三个字的碑前。
这名字如一声惊雷炸在耳边。
脑海中飞速闪过她的种种片段,她提刀、她笑着喝酒、她到黑暗的牢狱之中探望,而后,是她的死。
她死的画面,扶澜看得很模糊,只见没来由的,她的脸上沾满了鲜血,胸口有一柄剑直直插着,血浸满了她的身子。
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是你害死的狄玉瑟!若不是你,她根本不会死!
扶澜头疼欲裂,弓着身子,整个人似一颤抖的虾。
是你害死了她……
你害人……
愧疚与自责似海,无边地漫了上来,扶澜颤抖着对银龙道:“带我去司命阁,我要找初柳。”
两刻后。
初柳扶住扶澜,讶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想知道,我有没有害死过人,我的一个故人,狄玉瑟,是不是我害死的?”她的眼里几乎泛着泪光。
初柳知道,扶澜这姑娘,一身的医术虽是被纪宁儿逼着学出来的,但也是个真诚善良的人啊。千年修医,练就一颗仁心,倘若知道这双行医济世的手,害死过最好的朋友——哪怕这事压根不怪她,她也依旧会自责,陷入永久的愧疚。
初柳的目光有种安慰的力量,“你没有。她的死和你无关。况且,当年之事你已为她报过仇了。”
扶澜的泪霎时流了出来,啜泣道:“可是初柳,我好难过啊……我昨日在凌安的大火宫见到了一些关于我的画像,我看到了一些过去的记忆,为什么这么疼……”
初柳一下下地拍着扶澜的背,“难受就哭出来吧,扶澜,我可以保证,你没有害死过任何不该死的人……哭出来就好了……”
来去一趟,再等到扶澜心绪稍宁,已经天色不早,扶澜答应了银龙要回大火宫,便召出了银龙离开。
初柳望着一人一龙的影子,长叹了口气,她看得通透,一颗心比谁都玲珑。扶澜怕是此后,都要和凌安纠缠不休了。
为何会有人,一次、两次,都遇见同样一个人,令祂百转千回,忧心忡忡。
至于她和池洲……罢了,放下吧。
器灵和主人心意相通,扶澜本以为凌安会站在大火宫外等候她,哪见大火宫空空如也,一片漆黑,直到她落下,才自动亮起内里的明灯。
扶澜竟有几分莫名的失落。
也许是方大哭过一场吧。
月色潋滟,扶澜接了盆水,望着铜盆里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阵阵恍惚。
倒影在变幻,变幻成了鬓边簪着海棠花的少女,她身后是一排草药架子,身子被一个男子的手臂环住,在这水面上,只能瞧见半边白衣,她看不见他的容貌。
方是时,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拥住了她,力道惊人,箍得她腰身酸痛。
他身上的梅香比白日淡了许多,似是方用了净身的术法。
吐息有些急促,大抵是急忙赶回来的。
扶澜下意识移他的手,可惜人此刻脆弱,没有力气和他挣扎。
只好转过头,他松了松手,她便转过身。
“你怎么不在大火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