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点,别搞什么幺蛾子。”守在门口的侍卫推开门,警告了他两句。
燕云山低头垂眸。
他浑身上下哪里都疼,扶着桌子大口喘气。
侍卫以为他是疼的说不出话,心道之前受过更重的伤也没见这人怎么样,楼主偶尔关心一次反而装模作样了,骂了一句矫情关上了门。
燕云山倒不是装的,他喘了会儿气,咽下一口血腥,调了会儿息,静静注视了紧闭的房门几瞬。
视线落在半开的窗户上。
宋采衣住在高层,楼外也没有下脚点,翻窗户很容易落得一个高空坠物的体验。
但是门口——算了,交涉了也不一定有用,还是不费那个脑子了。
燕云山将窗户开的大了些,被穿堂风一吹,更加清醒不少。
他手一支窗台,纵身一跃。
消失在清晨的微光里。
等到守卫反应过来重新打开门查看,窗户大开,屋内的暖意已经被驱散地无影无踪。
他赶紧到窗边附身查看,跳窗跑了,疯了么?
守卫被风一激,直打哆嗦。云山疯没疯不重要,重要的是楼主若是知道自己没看住他,一定会生不如死。
一刹那,守卫面如死灰。
但很快,他就没有了生不如死的后顾之忧,因为一双稚嫩的手碰触上了他的后背,向前一推。
或许并没有太用力,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废物,人都看不好。”
***
“什么意思?五兔子死了,是因为要给大兔子做药引?”温蕊一开始并不敢相信。
然而叶晨微与沐知景并不答话,俱是沉默。
温蕊倒吸一口冷气。
“温师姐,我有点冷。”少女绷着俏脸,眼底寒芒闪烁。
温蕊将她揽在怀里:“不怕不怕,师姐在呢。”
“不知为何,我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想。”叶晨微垂下眼睑,声音既清且低,带着不易察觉的寒凉,“它们利用无辜百姓来满足自己的贪欲。”
沐知景偏过头去,突然之间呛咳不止。
他死死攥着胸口的衣料,青筋暴起。
比起刻骨的疼痛,更令他难耐的是浓重的窒息感。
什么清透的东西铺天盖地涌来,夺走了他的呼吸。
少年眼角的那颗朱砂痣,也越发鲜红,刺人。
那些被刻意忘记了的,夜夜徘徊在隋舟梦里的“恶鬼”出现在了少年的眼睛里。
“公子我听话的,求您放过我……”是绝望无助的少女,拉住他的衣角,祈求最后一丝怜悯。
“公子求求您,找到我的女儿!”是哭瞎了眼的母亲,怀里抱着女儿的布娃娃,将全部的银钱塞过来。
“哥哥我先去啦,别忘了我的糖。”是不谙世事的孩子,以为门的背后只是一场游戏,惦记着赢的奖励。
……
“隋舟。”她坐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壶酒。
“沐知景。”
“隋舟!”她丢了酒,含恨咬上他的手臂。
“沐知景。”
“隋舟……”两行血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下。
“沐知景。”
“再见,隋舟。”她仰头,看着虚空,含泪笑了。
沐知景抬头,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少年的魂魄漂浮在虚空中,伸出手,要去擦掉她脸上的泪。
“元小溪,别哭。”隋舟说。
“沐知景,醒醒。”
沐知景怔然抬头,对上叶晨微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苍白脆弱,惊魂未定。
天已经大亮。
他躺在床上,伤口已经上过药包扎好,只是衣服仍是湿漉漉的,黏在身上。
叶晨微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块帕子,见他醒过来,长舒一口气。
不同于阴暗潮湿的地牢,这是一间宽阔敞亮的房间,窗台上摆了几盆郁郁葱葱的盆栽。
“我昏过去了。”沐知景撑身坐起,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叶晨微点头:“那天在牢里你突然吐血抽搐,之后又一直出冷汗。”
“那天?”
“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叶晨微伸出一根手指。
“反应倒还灵敏,别人一靠近你就挨你一拳,非要微微在才可以。”正巧温蕊端着药进来,闻言道。
“别误会,换衣服的时候我闭着眼睛了,没看你!”义正言辞说罢,叶晨微小小地,轻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少年虽然瘦,但是身材匀称,不多不少八块腹肌。
温蕊端过药来,无奈笑了下。
沐知景没戳穿她,耳朵尖悄悄红了。
叶晨微伸手去接药。
温蕊往边上一转,道:“人都醒了,没断手也没断脚,让他自己喝。”
沐知景接过药,也不怕烫,一口气全喝了。
惊得叶晨微直赞勇士。
她没尝过,但闻着就知道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