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沐知景说是要陪她一起出来游玩,后来见她收到云山寄过来的信件,沐知景便推脱说不来了。
信上其实并没有署名,只是写了“城外竹林一叙”几字。
不过那百分百是燕云山的字迹。
月色如牛乳,静静流淌在竹叶上,青年独自立在竹影中,显得萧瑟又寂寥。
察觉到有人靠近,青年回身,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朝叶晨微扫射过来。
叶晨微咽下到嘴边的“大师兄”三字,下意识向后一退。
那双眸中的寒意,冷得逼人。
这还是第一次,叶晨微在这双眼睛里面看到对她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青年没有多话,提剑上前。
骄傲的小狐狸跌在地上,被里面的烛火烫伤了尾巴。
“峥”一声,林中回荡起两剑相击的声音。
长剑映出幽冷的月色。
叶晨微身为掌门的亲传弟子,素日里所学的剑招都是颂昊仙君亲自所授。
有时颂昊仙君实在脱不开身,也会派同为自己亲传的燕云山来陪同叶晨微练上几招。
是以虽然原本的元溪对上云山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但叶晨微还是在他手上坚持了几招。
但也只是几招。
月色如练,沐知景为哄女孩开心千金打造的软剑还是扛不住对方剑友有高深内力加持,飞出了一半的身子。
一半剑身被削去的那一刻,叶晨微原地滑倒,双脚钩住一旁的竹子,然后飞身跃起,用仅剩的半截软剑削下半截竹子,为自己制了一把竹剑。
她丢了断剑,双手握竹,气喘吁吁。
一击未中的云山虽不明白少女为何改换尚不如短剑的竹剑,但那不是他该思考的问题。
他并没有丝毫的迟疑,发动了第二轮的攻击。
就在此时,一颗石子从侧方袭来,正好打在云山未愈的伤口之上。
云山跪倒在地。
叶晨微转头,只见红衣女子手执长鞭,面目冷肃。
“你这是何意?”她并未放松,仍保持了手握长剑的戒备姿势。
“原是一场误会,是奴家没有管教好手底下的人。”话音刚落,风雨楼楼主便挥起长鞭甩在云山身上。
叶晨微拿竹剑一挡,那长鞭顺势缠绕上她的手腕,将少女雪白的腕子打出丝丝血珠,如玉微瑕。
风雨楼楼主见状忙收了长鞭,上前替叶晨微查看伤势。
叶晨微并不想让她碰到自己,将受伤的手往后一背,面无表情道:“我生气了,你把他借我玩几天。”
“实在对不住,只是这云山现在到底是陆姑娘的人……”风雨楼楼主面露迟疑。
叶晨微:“我不管。”
她眼角的余光扫过青年微微一颤的身子,俏脸紧绷。
“忍不了。”她用手中的竹剑指了指地上的小狐狸灯笼与断掉的软剑。
虽然灯笼里的烛火已经在刚才的打斗中熄灭了,但那只惟妙惟肖的小狐狸也已经摔了个稀碎,看不清原本的傲娇样子。
风雨楼楼主略一思索,很快应承道:“自然是元姑娘高兴最重要。”
心中却道,这元溪显然被元将军宠坏了,还是小孩子心性,先是信任了杀父仇人,后又不管不顾只为自己开心,若她当真如传言中那般喜怒无常,这姑娘现在的行径已经值得死几回了。
风雨楼楼主来得快,去得也快。
云山没有命令不敢起来,因此只是低着头,静静等待少女的惩罚到临。
等了许久,云山也未听到动静,他疑惑地抬头,却见少女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手中捣鼓着那只破损不堪的小狐狸。
洁白的手腕被清冷的月色一照,那道渗血的伤痕越发刺眼。
他心中猝不及防生起了一股怒火,既是气自己刚刚竟真想要了她的命,又是气她迎头接下那一鞭。因此怒火之中又含着一种深深的懊恼与自责。
这种想法实在陌生,叫云山不知所措。
但是以往楼主有任何不顺都会折磨他来撒气,因此云山只是膝行到她身侧,双手捧着自己的剑,附身叩首道:“云山不知死活伤了元姑娘,还请元姑娘赐罚。”
本来就极为不开心的叶晨微差点气岔气。
“放心,这件事我会细细地同师父讲。”少女几乎是咬牙切齿从齿边蹦出的这几个字。
受了委屈有机会不立刻发泄出来要告诉长辈?云山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操作,愕然抬头,只见少女满脸的泪痕。
她狠狠瞪着他,无声无息地哭。
若是燕云山,自是知道这不过是气急之下的狠话,然后会轻车熟路地准备各式新奇有趣的东西,做好一哄哄五六天的准备,最后若是还不行,就要请掌门出面来哄这丫头。
但是他现在是犯了错只会请罚的云山,只能机械性地重复:“还请元姑娘赐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