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刚刚被认回皇室的皇子,隋舟身边自然不会只是一个驾车的车夫。
见幼主遭劫,周遭隐藏的暗卫也全数出动。
与此同时,细细密密的箭雨从四面八方袭来的那一刻,叶晨微果断丢弃了手中的缰绳,将沐知景从车厢中拉出,带着他摔出马车,滚落到旁边的树林中。
她反应速度很快,从地上爬起,攥紧少年的手,小声道:“弓着身子,跟上我。”
沐知景没有动,反而推开她:“他们冲我来的,你先走。”
叶晨微怒道:“别逼我把你敲晕。”
沐知景无奈笑了下:“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先自己躲起来。”
“对,但是现在你的反应都不如我。”叶晨微二话不说,将手伸向沐知景的后颈。
仿佛为了证明什么,沐知景先一步碰到了她的后颈。
少女应声而倒。
少年替她擦去面上的血迹,施施然站起。
光影在少女皎洁的面上变换。
***
死寂的地牢里阴暗潮湿,幽暗灯火摇曳不止。
青年双臂被锁链反吊着,跪在粗粝的石子上。
另有两条锁链,交叉着穿透了他的琵琶骨。
他微阖双目,呼吸似无。
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声一声回荡在他的耳册。
锁住双手的链子晃了下,很快归于沉寂。
那惹人心烦意乱的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
铁门发出吱呀的嘶哑响声。
青年抬头,看到摇晃的烛火下,少女被拉长扭曲的影子。
“早说了云山还活着,陆姑娘这回可放心了?”
带路的是楼主身边的小侍女蕊儿,她虽然只有十二三的年纪,但是已经陪着楼主经历了不少事。
“而且呀,楼主已经说了将他送给您,怎么会让人死了呢?别说死,残了都不会。当然陆姑娘要是有其他不好外露的喜好,找楼主废了武功就成,大家都不会过问的。”
不知为何,乔镜听着蕊儿的话感觉很不对劲,但是对上女孩一派天真无邪的脸,只能归结为自己想多了。
“还请替欢意谢过楼主好意。”乔镜从蕊儿手里接过钥匙,郑重道。
蕊儿摆摆手:“楼主要您跟她不必客气,您又忘了。”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捏着青年的下巴给他喂进去。
做完这些,蕊儿回身对乔镜行李,笑道:“成了。这人目前还是风雨楼的杀手,没完成任务便离不得地牢,陆姑娘若是嫌此处腌臜,可用钥匙打开暗门,那里的房间很干净,也很隔音。”
她说完毫不拖泥带水地退下了。
很是放心地留下乔镜与青年独处。
乔镜是来给他疗伤的,因此毫不犹疑地选择了去暗室。
她先用钥匙解开了锁链,没太敢动穿透琵琶骨的那两条,随后按照楼主交给她的去摸索暗门。
等到她成功打开暗门,回头看到青年仍跪在原处。
“请起。”乔镜上前扶他,青年额头的冷汗滴落到她的手背上。
活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当个人一样对他说“请”。
他哑声道了句不敢,随着乔镜走进暗门。
铁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暗门被关上了。
进入房间的那一刹,乔镜发觉到不对劲。
轻纱软帐,覆盖了整张床,烛火本就幽暗,被窗前水池里氤氲的水汽一遮,更显朦胧。
靠墙的架子上放着极细的金链金锁,还有些认不出的玉质器具。
青年屈膝下跪,铁链碰到白玉地面。
乔镜也在他面前跪下。
他垂眸不去看四周,紧咬牙,身子微微发颤,可还是强忍着不适,小心翼翼问道:“姑娘现在需要云山做什么?”
无论一会发生什么,他都撑得住的。
青年劝服自己道。
“你不该是这样。”乔镜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
拔出瓶塞的那一刻,青年闻到了淡淡的草药香。
是上好的伤药。
没有想象中屈辱的折磨,青年呆愣地看着少女给自己上药,心神巨荡下再也撑不住跪姿,仰头倒在了水里。
水波激荡,他看不清少女的面容,那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却越发清晰。
意识的最后一刻,有什么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具体的他并没有看清,只记得也是这样一双如春雪初消的眼睛。
***
沐知景还未完全站起,便被假装昏迷的叶晨微别住脚。
女孩是真的很生气,眼中含火,接住他被绊倒的身躯:“反应这么迟钝,逞什么能。”
凡人之躯实在脆弱,沐知景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加之现在又被叶晨微绊住手脚,并不能随意动弹,只能低声道:“对不起。”
叶晨微并不理会这一声道歉,她回头看了眼还在纠缠的两方人手,抱着他朝一个方向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