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为山海宗声誉,是为叶晨微这个孩子能够摆脱加诸在身上的枷锁而死。
颂昊仙君握紧了手中剑,以雷霆万钧之势,剑指掌心火焰升腾的女子。
诱惑不成,那女子美眸怒睁,执扇取火,幽蓝的火焰化作一条火龙,朝颂昊仙君扑来。
叶晨微赶到时,正是看到了这样惊险的一幕。
火龙卷过师父的周身,随后她便看到颂昊仙君宛如断翅的鸟儿,跌入熊熊山火之中。
她御剑俯冲,身后的沐知景亦暗中使力,狐尾疯长,终于在接触到火焰的前一刻,将颂昊仙君捞住了。
雪白的狐狸毛被烧焦一小簇。
叶晨微带一个人已是勉强,带两个人飞得摇摇晃晃,大有不等鬼童子出手,自己先杀自己的架势。
沐知景心一横,刚要跳,尾巴卷着的人抓住了他的尾巴尖,然后反手往叶晨微的剑上一拍,摇摇晃晃的剑才稳定下来。
颂昊仙君有点头疼:“不是命令你们回最内层?”
见他没事,沐知景松开他,在叶晨微之前抢先开口:“我挟持她来的,看你死了没有。”
载着狐狸的丫头一听来劲了:“真可惜,被我救了。”
想要开口训斥的颂昊仙君顿时没了话。
他的目光掠过上方不知道保持着什么时候状态一动不动的鬼童子和煽火的女子,有些讶然。
叶晨微看到那个像极了娘亲的假人,咬牙切齿:“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她在长白玩火时,没少被娘亲这样训斥。
兴许是这一声吸引了那女子的注意,她低头,少女一脸不高兴地双手结印,腕上红绳系着的平安扣此刻正发光。
她好像被这道光刺伤了双眼,掌心的蓝焰引燃了鬼童子牵制她的丝线,丝线引火点燃了红嫁衣,火焰将女子整个包裹。
颂昊仙君看向叶晨微。
少女犹在气头,冷冷吐出几个字:“玩火自焚。”
趁着那些鬼童子还未反应过来,颂昊仙君祭出佩剑,拎着小弟子以及她的狐狸扔到自己的剑上,一跃飞至上空,见远方又有弟子跌跌撞撞往这里飞。
是虞柏。
虞柏不知遭遇了什么,魂不守舍一般在火焰之上盘旋,还未曾见到他们。
颂昊仙君御剑追上去,视线交汇的一瞬间,少年张口,声音被燃烧的大火吞没,颂昊仙君还是看到了他的口型:“师叔祖陨落了。”
***
隋沉坐在白骨垒起的高台之上,风霜雨雪四位堂主分别跪于两边,犹如四只恶犬。
被主人与恶犬盯着,本已疲惫不堪的上官迟更加感到极度的不适与恶心。
他闭上眼,偏过头。
颂昊仙君并未等他给出回应,就派了一名弟子护送他下山归宗,接过路上遭到了妄生门的埋伏,那名弟子为护他平安当场毙命,他自己则被生擒。
在颂昊仙君下达逐客令时,上官迟原送了一口气,以为他说的确实是客套话,毕竟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呢?直到被擒来妄生门,他才得知是山海宗遇了难。
他痛恨自己的弱小,也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无论是灵芦门被几个冒充妄生门的魔肆意玩弄之时,还是眼睁睁看着山海宗的小师兄为他殒命之时。无常的命运给予了他任人鱼肉的实力,却也给予了他不死的诅咒。
为什么只有我活下来?
活下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想要逃脱,就算是尽一点微薄之力,就算是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为那个尊重自己的当世第一仙君而死也无所谓。可现在,他只能在最大的魔头眼皮底下,被当作观赏的玩物。
不死,却生不如死。
隋沉看得有趣,不禁问雨堂主:“这么个小小蝼蚁,竟真与我妄生门关系匪浅?”
接替颂词仙君成为新的雨堂主的是个瘦弱且苍白的青年男子,裹在一袭白色长袍之中,身上挂满了龟甲和蓍草。
雨堂主答道:“卦象如此。”
“好吧好吧。”隋沉挑眉,不太感兴趣道,“带下去,好吃好喝招待着,别招待死了。”
风堂主心不在焉,闻言领了命令,竟是要亲自带人下去。
隋沉托腮看着他,嘴角勾起,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化成一抹轻烟跟了上去。
雨堂主抬起眼皮看了眼,随后眼观鼻子鼻观心,颇有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有模有样地同另外两位堂主告别,也离开了。
一时之间,那风堂主将上官迟拎在手中,脚步匆匆,把人往自己的半妖堆里一扔,吩咐不能让他死了之后,刚要转身离开,就见自己一直担心的黑影站到了自己身后,仰着脸问他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