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是程筠。
所以苏弦锦说什么话都很随意。
正如此刻, 程筠只是颔首,然后另提支笔:“我教你。”
苏弦锦一笑, 她就知道程筠会这么说。
于是笑道:“多谢程老师。”
等她进步神速,就给妈妈一个小小的天才震撼。
“我们先画什么?”她摩拳擦掌。
程筠目光探向窗外, 假山后正有几株青竹依石而立。
“竹。”他道。
苏弦锦认真瞧他先用清水润笔, 然后提笔蘸墨,于碟中匀淡, 接着笔锋随意一撇, 便画出片墨色竹叶来。
“这样……”他将侧首看向苏弦锦, 继续试给她看, 并放慢动作,“前重后轻, 先缓后急。”
“我试试。”
看着简单,但等苏弦锦去画,却怎么都掌握不好力度,于是画出来的竹叶不像竹叶。
程筠握住她手,带着她慢慢琢磨出下笔的感觉来才放手。
之后又为她演示了竹叶不同角度的画法。
“只画竹叶吗?”苏弦锦问。
程筠将自己的画纸放在桌前给她参照。
“先画竹叶,画成形为止,再画竹枝,一步步来。”
他再次看向窗外,今晨阴云密布,北风冷冽,不是个好天气。
恍见他眼底黯然,苏弦锦停笔笑:“外面好冷,还是不出门罢,在家围炉煮茶,岂不也好?我知道你不想见那些人,他们天没亮就来了,我让景林守住门,能打发的都打发走了,不过礼是照单全收了的。”
其实她早知,今日大约是出不了门的。
因为原文有一段程筠与杨晟说话的剧情,想来过不久,杨晟便要唤他入宫去了。
她搁下笔,指了指一旁的炉子:“今日你就坐在这儿,替我煮茶,我画画累了要喝茶的。”
程筠莞尔:“也好。”
他洗漱用膳后,果然安静在炉旁坐下,悠闲地煮起茶来。
苏弦锦不时抬头提醒:“那儿还有三个橘子,放在上面一齐烤嘛。”
又道:“可惜没有红薯。”
不然最香的还是烤红薯。
程筠倒茶给她。
苏弦锦道:“你先喝一杯,再倒给我,就用同一个杯子。”
程筠不解其意,却依言照做。
她这才接过,笑着行礼:“劳累首辅大人,让我沾沾寿星的喜气。”
程筠怔然笑道:“是我沾苏姑娘的光,不然哪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话音才落,景林在门外道:“大人,高公公来了,请大人进宫。”
果然——苏弦锦心中轻叹。
程筠眉头微蹙。
苏弦锦便道:“我在家等你。”
“对了,等一下。”她去衣柜中抱了件藏蓝色大氅,里衬是红色火貂皮。
“穿这个,低调不失奢华。”她眨眼笑,“过生辰穿红色也很吉利嘛。”
程筠接过披在身上,又用玉冠束发,金缨垂于墨发两侧,落在肩上。
他本就白,被藏蓝一衬,更如冰砌般。
剑眉星目,似墨竹向雪,长身英立,清冷矜贵。
苏弦锦站在廊下,目送他在寒风中渐渐消失不见。
她转身回屋,裹了白狐裘离开院子,寻了个侍从问:“琼华院在哪儿?”
琼华院,是苏曲儿与萧彤彤被关在程府时所待的院子。
程筠不在,她闲来无事,干脆提前熟悉熟悉。
琼华院位于程府的东北角,距离程筠的院子还有些远。
她一路穿过水榭回廊,花木山石,都没遇见几个下人。
偌大一个程府,当真冷清。
不过路过东北角门时,她倒隐约听见有人说话。
“门外是谁?”她转过去,好奇问。
守门小厮道:“是个乞丐,不怕死竟然乞讨到首辅门邸来了。”
苏弦锦本不在意,忽听那乞丐在门外喊了声。
“欸呀,门内想必是一位貌若天仙心地善良的姑娘吧。”
苏弦锦忍不住笑了声,踩上台阶,朝门外探出视线。
门外是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中年人。
他手执一个破碗,一根树枝,脚登草鞋。
在这天寒地冻里,竟然没有一丝发抖的样子。
苏弦锦正欲说话,却见那乞丐将乱乱的头发一拨,露出张令她惊呼的脸来。
她脱口喊:“你、你不是那个……算命的阿姨吗?!”
“姨?”乞丐瞪眼,“小姑娘你怎么年纪轻轻的眼神不好啊,老夫哪里看起来像女人了?”
苏弦锦仔细打量,瞠目结舌。
“妈耶,你们怎么共用一张脸?”
“谁又是你妈?你不能乱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