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筠垂眸,指腹轻轻摩挲着她伤口旁边。
苏弦锦收回手,道:“和你比起来,我这也算不了什么,等会儿擦点金疮药就好了。”
见程筠不语,她便揉了揉他脸。
“好了我的首辅大人,您请多在意一下自己吧。”
不算自己的命当回事,却把她当作宝贝。
程筠轻道:“阿锦,我自己来吧,你的伤别碰到水了。”
“刚才还说遵苏姑娘之命,现在又不听话了。”苏弦锦按住他肩膀,语气霸道,“别动,一切听我的,现在这里由我做主,你也是。”
“听不听?不听我就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程筠低笑:“好,听你的。”
苏弦锦这才满意,她将帕子浸湿,在他脸,脖颈,肩下都一一轻柔细致地擦拭了遍,尽量不去触碰到他的伤。
又怕他伤处在水里泡久了不好,没多久就让他出来擦干,换了身干爽的衣裳。
“坐好。”苏弦锦碰了碰他终于有些暖色的双颊,“我帮你把头发擦干些你再出去,去喝一碗炉子上煨的鸡汤,然后在长椅上略躺会儿,等我替你上药。”
程筠一一应她。
“好。”
做完这些,苏弦锦微松了口气,重新打了水也简单盥洗一番,将头发用干净的棉布搓到半干,便一齐拢到背后,任其散落着。
屋里生着炉子,因而暖得很。
她从净室离开时,程筠正安静躺在长椅上,还有些湿漉漉的乌发从一侧滑落下来。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程筠阖着双眸,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
他蹙着眉,睡得不算安稳。
方才水汽熏的暖色,在他脸上也褪去了,只余下令人心疼的苍白。
苏弦锦扫了眼放置在一旁盛过鸡汤的空碗,点头,果然还是听话的病人最可爱。
她将凳子轻轻搬到椅子旁,又将一堆伤药棉布都拿了过来,然后在凳子上坐了。
程筠手臂垂落在身侧,她揽起放在自己腿上,小心卷起他的袖子。
饶是见过数次,在面对那些伤口时,她还是红了眼。
皇帝杨晟在他手臂上刻下的符箓实在太深,疤痕这么久也不见好,后来又在其上添了新伤。
那大概是程筠自己的手笔。
这道所谓的符箓即便荒唐可笑,寓意也是平安。
程筠用匕首划掉了它,破坏了原先的纹路。
他不想平安。
苏弦锦仰头缓缓深呼吸了下,方控制住眼泪没有掉下来。
她用指腹蘸取了金疮药,轻轻涂抹在伤口上。
等上完了,才用柔软的棉布小心包裹起来。
程筠手指蜷缩了下,苏弦锦抬头对上他眼。
“没关系,太累了就再睡一会儿。”
程筠忽然皱眉,抬手将她脖颈处的头发拨弄到一侧,露出雪地里一枝红梅。
“这是怎么伤的?”
“哦,这个……”苏弦锦摸了摸,差点忘了这里了。
她扯了个谎:“这个是我不小心被树枝刮伤的。”
程筠坐起身,拿过金疮药擦在她伤口上,动作很轻柔,十分怕弄疼了她。
苏弦锦笑道:“没事,只是破了点皮,你若再发现晚一些,都要痊愈了。”
程筠眼眶微红,抚着她柔软的发。
“阿锦——”
“你先坐好。”苏弦锦将头发捋在耳后,按着他坐了回去,公众号梦白推文台“你身上的伤还未上完药,休想耍小心思转移视线,今日你不上药也得上。”
程筠坐在长椅上,被她这话逗笑。
“我没说不让。”
他主动将另一只手臂伸到她面前:“请苏姑娘阅览。”
苏弦锦笑道:“程筠,你这个态度我很满意,继续保持。”
她花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将他身上的伤都包扎好,只是手法一般,看的自己都好笑。
“差点就把你缠成木乃伊了。”
“什么是木乃伊?”
“一种干尸。”
“……”
苏弦锦摩挲着着他深邃眉眼,玩笑道:“还好我们首辅大人这张俊脸没有受伤,不然我真要一大哭。”
程筠垂眸:“原来苏姑娘是为我这张皮囊,我还以为……”
嗯?
这话怎么听着一股委屈。
苏弦锦眉尾轻扬,笑问:“你以为什么?”
程筠撇过脸,语气略低落。
“我还以为,苏姑娘是为我这人,果然,是我想多了,我这作恶多端的奸臣,舍却这身皮囊怎么配得上苏姑娘青睐。”
苏弦锦实在受不了他这语气,笑了一阵才勉强止住。
她俯身过去,双手捧起他脸,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