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弦锦看着自己手里搓成的手指粗细的绳子,双眼放光:“哇,程筠你好厉害!你是怎么学会这些的?”
程筠道:“是我母亲教我的。”
听他提及母亲,苏弦锦眉头一皱,不禁望向他。
文中是介绍过程筠的身世的,因要合理他“因年少悲惨所以掌握权势后狠厉疯狂”的人设,所以这段介绍的篇幅不算短。
他生父早亡,与母亲同住一个小村子里,靠母亲替人家织布绣花为生。
家中原有几亩田产的,父亲死后,亲戚见他们孤儿寡母,便欺上门来强占了。
有一回,年幼的程筠跟着母亲进城送绣品,那户人家见绣品精美,便多给了母亲几文钱,母亲喜不自胜。
怜他小小年纪跟着走山路,就说要带他坐牛车回去。
当时程筠年幼,从未坐过车,便高高兴兴地同母亲一同去坐车。谁知那车夫见母亲貌美柔弱,半路起了歹心,将母亲拖到偏僻山林中侮辱致死。
那车夫大约也没想会闹出人命,一时害怕,竟直接丢下尸首驾车逃了。
程筠害怕地浑身发抖,抱着母亲冰冷的尸体哭了一夜。
翌日天明,被进山的好心猎户发现,拖了板车来,帮他将母亲尸首送回了村子。
当时程筠,年仅六岁。
家中贫寒,母亲卖绣品攒下来的钱甚至不够买一副棺材,邻居可怜他,给了他一张旧草席,帮他草草将母亲下葬了。
六岁的程筠安葬母亲后,不知如何凭着意志在黑暗的山林里徒步一夜,在天亮时分进了城。
他跑去县衙告官,在门口大哭。
一个书吏出来问明了原由,说他没有状子,不能告官,问他要十五文钱,替他写状子。
可当时的程筠哪里有钱,便被赶出来了。
后来他就在城里四处乞讨,讨够了钱又去告官,如此跑了几回,那书吏终于答应替他写了状子。
谁知状子递上去又没了音讯。
他左等右等,去问了很多次,也没人理他。
有一次,他躲在县衙旁的小巷子里,亲眼见到县丞与那车夫在酒楼门口交谈甚欢,才知车夫的女儿早就做了县丞的小妾,即便杀了人,也自然替他遮掩。
程筠这么长时间的努力都化为了泡影,瘦小的身躯灌满了恨意
于是,为替母亲报仇,程筠第一次杀了人,那时他刚满七岁。
他花了很长时间,偷偷摸清楚了车夫的住处和行踪,用别的乞丐教他做的弹弓,打瞎了车夫的眼睛,然后趁着他倒在地上哀嚎时,从窗户跳进去,用碎瓷片割断了他的喉咙。
杀伐果断,冷静狠厉。
这是程筠七岁就拥有的模样。
在书中,程筠的身世并非秘密,他得了权势后,高调地派锦衣卫屠灭了整个县衙,闹得天下皆知,人心惶惶。
从此,大家都知道,京城有个活阎王,他会践踏朝廷律法,随意杀人。
也不止一次有书中角色或愤恨或感慨,反复提及程筠身世,然后说一句草莽之犬,怪乎凶残。
程筠刚上任首辅时,朝廷上下仗着他年轻资历浅,又失去张松青庇佑,对他斥声不断,甚至敢当面指着他骂。
程筠只是神情冷淡,不作回应。
当夜,锦衣卫就直接破门而入,将那些人通通粗暴地抓进了诏狱。
被免职,抄家,流放,砍头者不计其数。
起初他们还不信程筠竟敢做到如此地步,后来才知道那是北朝最严寒的冬天。
此后,朝廷安静了许多。
“阿锦。”
程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他问:“怎么不说话?”
苏弦锦勉强笑了下,心内多少有些沉重。
还好程筠看不出来她的表情。
她嗫嚅:“没有,我在想……如果我第一次见到的不是你,那会是谁呢?”
只是不太可能,那人分明就是程筠,他们一模一样。
程筠坐在山石上,风拂过他清冷的眉眼,脸旁垂落的墨发轻轻律动着。
他平静道:“或许世界上有两个我,正如世上有两个你一般。”
“两个我,两个你?”
苏弦锦眸中浮现不解。
程筠问:“若你是苏曲儿,那在你之前,苏曲儿又是谁?若你不是苏曲儿,为何最初以苏曲儿的模样出现在暗室?”
这番话似冰凉溪水在心间流动,带走了苏弦锦血液中的暖意。
她深吸口气,其实她倒也想过这个问题。
但她从没有得到答案。
程筠微微转向她,黑纱下的脸色略显苍白:“阿锦,你说的第一次的相遇的确不在我记忆中,若你确定那是我,便说明,曾有另一个我,见过真正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