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枞希望,不论发生什么,苏骆都不要伤心,同时庆幸自己答应陈欣照顾周书羽,如此一来,苏骆既要照顾嘉嘉,还要看顾周书羽(顺带姜晓),他抽身乏术的话,大概率就不会再想着去找冯礼华,替苏婷报仇了。
墓园突然刮起了一阵风,韩枞抬起头,看着墓碑上父亲的脸,在心中对父亲说“以后我再带他来看您”、“您一定会喜欢他的”,对抱着父亲牌位的萧恒的父亲说:“对不起萧伯伯,我没有办法和我男朋友分开。”
“我很爱他。”他看向其他几位长辈,告诉他们一个没办法改变、但并不需要他们接受的事实,“这辈子,我只会和他在一起。”
苏妍的母亲露出不忍心的表情,想要伸手扶他起来,他丈夫拉了他一把,斥责“不要心软!”,让她别管,苏太太便立刻不动了。
韩枞对她露出感激的微笑,张嘴想说点什么,陈彦明的妈妈忽然道:“韩枞,你是不是混上流社会混久了,忘了自己的初心?”
韩枞和她对视,忽而记起父亲还在世时的某一年,爸妈去探望生病住院的外婆,因为无暇顾及韩枞,便把韩枞托付给陈妈妈照看。
韩枞在陈彦明家中待了一星期,起初和陈彦明相处良好,陈彦明也将自己的玩具分享给韩枞,但过了几天,陈彦明便哭着骂韩枞是坏人,让他快快离开自己的家。
因为逛庙会时,陈妈妈选择抱着韩枞而不是他;把好吃的糖葫芦买给韩枞吃,让陈彦明吃他剩下的,陈彦明便认定韩枞抢走了妈妈的爱。
时光、岁月为苏陈两家带来了财富和地位,也让他们变得不再年轻,韩枞忽而感到心酸,想自己其实和他们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且连“近亲”都谈不上,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深爱着韩枞,希望韩枞“迷途知返”。
“小从,”陈妈妈表情沉痛地说:“别学那些有钱人的臭毛病。他们喜欢追求刺激,搞什么激情舞会?还有什么换妻俱乐部?太乱了,太不像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小从你可千万不能跟那些人一样,搞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她忧愁地说。
陈欣离开韩家之前,陈彦明的母亲和陈欣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姐妹,同班同学再加上有四代亲,两人总是黏在一起,后来陈欣抛夫弃子,陈太太伤心懊悔得大病了一场,觉得自己没有带眼识人,恨陈欣恨得咬牙切齿,对没爹没妈的韩枞,更是疼爱得不得了,陈彦明有的或是没有的,她都要给韩枞一份,生怕自己粗心,照顾不好韩枞。
韩枞对她也和其他长辈有所不同,喊她陈妈妈,说“我只喜欢他。别人都不行的那种喜欢。”
他有点儿按捺不住地想要让陈妈妈理解,觉得她向来善良,又十分的心软,说不定会成为长辈之中,最先站在自己这边的人。
“不可能的,”陈妈妈像在哭似地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地说,“小从,没有谁是没了谁就不行的。”
她梳着传统发髻,气质已和从前在乡下生活时全然不同,看上去非常的端庄优雅,她正打算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站在好几米外的陈欣插话道:“艾滋就是同性恋搞出来的!你跟男人在一起,你就不怕——”
“——你就闭嘴吧,”陈妈妈打断了她后面的话,吓唬她:“你还是回去吧,韩老大要是看到你,估计会气得原地现身。”
陈欣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说“那我回去收拾行李了”,又忍不住叮嘱“你们不要心软啊,一定要给他把这病治好”快步跑出墓园。
陈妈妈收回视线,揉着太阳穴道:“我当年怎么就那么眼瞎!”顿了顿,伸手将韩枞扶起来,替他拍西裤上的灰尘,温和道,“小从,不要一时冲动,听陈妈妈的,咱们好好的找个女人结婚过日子好不好啊。”
韩枞安静了一会儿,跟她说抱歉,说:“我不能骗自己,也不能伤害别人。”
“可是你怎么办?你要和男人在一起,你这一辈子就完了!”她抓住韩枞手臂,用几乎接近于恳求的语气说:“你和他分手吧?就算嬢嬢求你了,好不好?”
韩枞很慢地摇头,抱住陈妈妈,告诉她:“他过去吃了很多苦。我不能再让他承受这些。”
他说:“我不能离开他。”
陈妈妈很不能理解地说了个“你”字,突然停下来,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那个人,是苏骆吗?”
“他今天是在你家里吗?”
韩枞有些许惊讶,嘴巴张了张,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陈妈妈松手没再抱他,边给他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边说:“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