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九徽婉顺接话道:“殿下不必担心,为公子医治的大夫在京中遐迩闻名,他说过公子身体并无大碍,只需好好修养,不日便能恢复。”
申寒萧的目光从姜憬身上分了一点给他,定定端详了片刻,道:“这便是老师说过的九儿姑娘吧,果然是位不多见的美人。”
本是夸赞,狄九徽却失落地垂了眼睫,“曾经街坊四邻都说妾身是祸水降世,生来便会祸乱朝纲,魅惑君王,父母也一直不喜妾身的模样,每次外出他们都骂妾身狐媚招摇,妾身心知殿下是好意,可这对妾身实在并非赞扬。”
姜憬闻言微微皱起眉,极不赞成道:“我向来不喜此等说辞,祸若因美色而起,罪则在帝王之身。一朝天子,富有四海,江山社稷绵延万里,一个女子如何撼动得了?纵观古今,亡国多是君主昏庸无能,却怪红颜祸水,何其不公。”
狄九徽红了眼眶,眼底含着晶莹水雾伏在姜憬膝前,柔声细语地说:“原本我很痛恨这张脸,可听到公子这一席话,心间便豁然开朗了,幸得公子怜惜,能入府中贴身伺候,公子看得舒心便是这张脸最大的用处了。”
申寒萧倏然沉了眼眸,冷冷地瞥他一眼,狄九徽与他对视半秒,受惊般垂下头,姜憬疑惑地看过去,申寒萧唇边带笑,是一贯的温良和煦。
旁人看不出,但狄九徽可是切实体会到申寒萧阴沉沉的审视,仅仅一个照面,他便能确定申寒萧对姜憬绝对有见不得人的私情。
“我想与老师单独说些话,九儿姑娘可否在外面稍事等候?”申寒萧说。
想要的结果已经得到,他识趣地退了出去。
“老师当真要吓死我了。”申寒萧取代了狄九徽的位置坐在床边,一寸寸谛视着姜憬缠着纱布的多处伤口,一想起侍卫禀报时血迹斑斑的险象,差点令他捏碎了当时手中握着的玉扳指。
“一得知老师陷入险境,我马不停蹄赶来,幸好化险为夷,若今日老师真出了什么事……”
“我无碍,不要胡思乱想。”姜憬安抚道。
“好端端修着的酒楼无故坍塌,又是在老师回府必经之路。”申寒萧语气一寒,“是三哥那边动的手脚?”
姜憬思索了一下,“三皇子动手不会如此明目张胆,也许只是意外。”
“这件事交给我去调查,老师不必担心。”申寒萧顺势端起桌上一碗褐色的汤药,持着汤勺慢慢搅弄,习以成性地舀了一勺药送到姜憬嘴边。
这是一个很亲昵的举动,姜憬可以感受到近在咫尺的药汁温度与那股特有的中药味,不太自在地抿了抿唇,“我自己来就好。”
他伸手去接药碗,申寒萧不紧不慢地躲开他,一秉虔诚地说:“老师手臂有伤,该卧床静养,这点小事就让做学生的代劳,以解学生不能亲自为老师分忧的愁虑之情。”
姜憬犹豫了会儿算是默许,在申寒萧笑盈盈的注视下缓缓张开嘴,温热的汤药妥帖地送入口中,苦涩的药味顷刻间在味蕾漫开。
姜憬告了假在府静养,申寒萧每日一下朝便往姜府而来,一把揽下了所有活计,守在他身旁事无巨细地照顾,大把大把的补品流水似的送了过来,姜憬让他不必这样,说了几次申寒萧愣是不听也不肯走,次数一多便随他去了。
狄九徽也没罢休,日日都往姜憬跟前凑,天天都向他嘘寒问暖,除了申寒萧不在时能说上几句,申寒萧在时,他连靠近姜憬的房间一步都难。
“我活这么大就没争风吃醋过,来到凡间才几日,都学会耍心眼争宠了。”
狄九徽说这话时正在厨房切菜,这次没用法术,他亲自动手为姜憬洗手作羹汤,闫御在旁边看着,心里极不是滋味。
他酸溜溜地说:“三千多年的情谊,你都没为我做过一顿饭。”
第32章 祸害
狄九徽闻言头都不回地说:“你一个神仙还要凡人的吃食?吸风饮露不就够了,五谷杂粮吃多了对你修为没好处。”
“我是说,你没为我做过饭。”闫御强调,轻重音错落有致,“我心里不平衡。”
“就这一点小事?”狄九徽不理解,“你的心是翘板吗?”
当然不止这一件事。
近些天狄九徽全身心扑在姜憬身上,一丝余光都不曾分给过他,对旁人体贴入微,对他不闻不问,这也罢了,时间紧迫勉强理解,可就连夜间两人睡在一处,狄九徽还在念叨如何拿下姜憬,若做梦,梦里估计也全是姜憬,他倒成了可有可无的人。
闫御很憋屈,忍气吞声地给他举了个例子:“假使某天我寻了件稀世珍宝,你向我索要,我说好,却当着你的面转头送给了只说过几句话的路人,还与对方称兄道弟谈笑风生,秉烛夜游共赴山海,唯独把你晾在一旁,你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