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止不住冷笑,连家都不要了只顾跑路,这是有多心虚?他直接不走了,就坐在门口堵人。
期间琴瑟静好找他聊过无数次,任凭对方如何舌灿莲花,狄九徽不为所动。
一连三日不见影踪,直到第四日深夜,有道贼头贼脑的影子终于现了身,他左顾右盼,欲推门而入。
“上哪儿去了。”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蓦然从背后响起,闫御一僵,转身的动作像慢放,他不敢看狄九徽,低着头声若蚊蝇道:“……父母想我,回乡探亲。”
狄九徽冲他一笑,闫御不寒而栗,“忙了三天肯定很累吧,我铺好了床,今晚陪你睡。”
闫御斟酌片刻,谨小慎微地拒绝:“我不困。”
狄九徽一言不发,就保持着笑容静静看着他,看了很长时间,长到闫御心底发憷寒毛倒竖,他立即改口:“我好困。”
狄九徽满意了,领着他往里走,贴心地给他盖上被子掖好被角,期间闫御根本不敢反抗。
“睡吧。”他说。
闫御闭上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他有点懊悔,不该出此下策,上一次见小九这么生气还是在两千一百年前。
当年蛰伏数千年的相柳卷土重来,以他为首妖邪毒物泛滥,为祸天下,相柳曾经与穷奇有过一些交情,同为凶兽,他希望穷奇能助其一臂之力,重振昔日的辉煌。
彼时父亲已经金盆洗手颐养天年,不仅无视了他的邀请,顺带冷嘲热讽了一通——
“年纪也不小了,修为没提升多少,怎么净学会做白日梦了?”
“赶紧找个对象生个娃,老婆孩子热炕头多好,再老就没人要了。”
“我说的也不太对,其实就你这模样,有没有媳妇和年纪关系还真不大。”
“别灰心,我认识人,我托人帮你打听打听,一定会有人透过你的长相看到你美好的心灵。”
“不过你都毁天灭地了,心灵估计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
去时相柳心平气和,就算谈不拢还能喝杯酒,回来时相柳直接暴怒六亲不认,受此羞辱他不可能就此作罢,便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故意引君入瓮。
他那时也是年轻,中了计受到群妖围剿身受重伤,走投无路之际狄九徽来救他。
干净的竹青色衣袍很快被妖血染红,他眼眸冷若冰霜,没有丝毫心慈手软,一具又一具的妖兽死于他手下,淋漓鲜血溅在脸上却不狰狞,反倒如殷红朱砂,衬得他面若玉色。
他们拼死撑了三个时辰,而后天兵天将赶到支援,在周遭一片战乱与狼藉中,身体脱力的狄九徽注视着他,眼睛一弯对他笑了一下。
那是小九第一次开杀戒,也是最后一次,哪怕是后来那两条夫妻蛇,他也只是一笑而过,留了一命。
闫御越想越毫无困意,忍不住睁开眼,便见狄九徽单手撑着额头凝视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月色朦胧,夜明珠的光描绘出他柔软的轮廓,与记忆中浑身浴血的狄九徽重叠,同样的眼睛,带着同样的笑,闫御心底一软,雪山之巅的那捧雪忽然就融化了。
第49章 密码
漆黑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闫御呼吸渐渐平稳,狄九徽盯着他小声喊了几句,没有反应睡实了,便当场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小心翼翼地在闫御身上摸索。
天书一般都是随身携带,拢共就这点位置,没片刻被找出来,与狄九徽那本丝绢质的卷轴不同,闫御的天书是竹简模样的,一片片削剪匀称,颜色古朴,看着沉甸甸的,拿在手上轻如一根羽毛。
据说是仿前朝的复古皮肤,限时活动获得,现已绝版,日后不知道会不会复刻。
狄九徽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愤愤然地斜了眼毫无知觉的闫御。
这你都有,哪来的脸敢说不常用?
这三日里他的心情可谓是跌宕起伏,第一天暴怒,就因为一个无名无姓之人,闫御竟然躲着他?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杀人,一直杀到这个过年。
第二天嫉妒,往前数三千年,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发生了,干脆把他杀了,杀了之后我再自杀。
第三天傲慢,管他是不是被蛊惑,多大点事呀,不就是杀个人吗?
狄九徽左等右等,闫御迟迟不归,一想到以后闫御还会因此人做出更离经叛道的行为,甚至自己的位置都会被取而代之他就难以忍受,郁气汹涌在胸腔翻滚,再不回来整座洞府都给他掀了。
狄九徽深深吸气平复了一下躁动的情绪,驾轻就熟地要展开天书一窥究竟,他倒要看看闫御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只可惜天书并未如他所愿,反倒弹出一扇巴掌大小半透明的门,门栓上着锁,浮现出八个空白的方格。